“太湖美啊太湖美,美就美在太湖水……”這首歌好聽得很,也流行得很,但太湖畔的名城無錫,最近陷入了一場生態危機之中,危機就來自這太湖之水。由於太湖水質污染嚴重,加上連續多日的高溫暴曬,導致原始生物藍藻大量繁殖之後再大量死亡,使太湖水變綠變臭。無錫市的自來水取自太湖,於是這自來水也成了黃綠臭水。幸虧現在人們生活水平提高了,很多人已經演變成喝桶裝或瓶裝純淨水,於是全城排隊爭購純淨水……
這便是以往的經過,好多媒體都報道過。但其中有幾個問題,似乎還沒有多少人注意到:首先,“藍藻災害”發生後,是不是就必然產生“自來水變臭”的結果?其次,自來水出現了危機,那純淨水就沒有危機嗎?最後,水資源污染這類的情況,是不是隨着GDP的增長,就必定是不可避免的?如果不是,那麼有什麼良策可以避免呢?
關於第一個問題,答案是否定的。因爲從“太湖水”到居民水管中流出來的自來水,中間還有好長的一個過程,要經過許多道工序,時間上也不是“立竿見影”的概念。湖水臭了,有關人士其實完全有時間、有機會、有能力,讓這水不從老百姓的水管子裏流出來,哪怕是用“停水”這種最笨的辦法。後來仔細看報道,發現這樣的一個細節,可能有助於我們理解爲什麼出現這樣的事——在新聞發言人的講話中,出現了“除臭味明顯超標外,其餘指標均符合國家水質標準”的說法。哦,原來如此,原來還有一個“符合國家水質標準”的說法。但是,按照李瑞環同志的“老太太哲學”——老太太擰開煤氣竈,點不着火,這就叫有問題、有毛病,不管這裏邊有什麼客觀原因。無錫的老百姓擰開自來水龍頭,就如同老太太擰開煤氣竈一樣,人家不管這裏邊的“國家標準”。
第二個問題,似乎最受人關注的是無錫的純淨水市場異常火爆,家家狂買純淨水——不光是飲用了,燒飯甚至洗衣洗澡,都用純淨水——如果真是那樣,另一場危機就真的要來了。試問:這麼多的純淨水從哪裏來?該不會是“南水北調”調來的吧?也不大可能是從深井裏打出來或是從海水淡化來的吧?最可能的答案還是從江河湖泊里弄來的,而且估計不會離無錫太遠。之所以它“純淨”,無非是多加了幾道過濾和清潔的工序而已,那麼,這就從反面證明了:不是沒有辦法讓人們喝到不臭的水。
第三個問題比較微妙。一般來說,增長GDP和環保,這兩件事,正如同小學生們經常做的那種算術題:一個水管往池子裏放水,X小時放滿,另一個水管往外漏水,Y小時漏光,問同時開着兩個管子,何時能把池子放滿?這生產活動就像是前一個放水管,環保的投入就像是後一個漏水管,GDP或財政收入就像是水池子。有的人可能就會像某些小學生家長似的發話了:一個管放一管漏,這不是吃飽了撐的嗎?很不幸,這環保的“漏水管”看來還是非漏不可,你不讓它漏還真不行,那水池子弄不好就成太湖了。要想存水快、存水多,想辦法關閉別的“漏水管”,環保這根管子不能關。
依筆者看來,像江河湖泊裏的水、海洋裏的魚、南極的冰,還有大氣層裏的臭氧等等,這些看似最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公共資源,恰恰是最爲脆弱、最難以得到有效保護的東西。之所以最難得到保護,主要是因爲它的產權最難以劃定——你說它是誰的?它是全體地球人的,這樣一來,全體地球人好像誰都有權利糟踐它、禍害它,可是誰也沒有責任保護它、維持它。誰也沒有必要去當那個“把家虎”,否則旁人就會問:這是你們家的嗎?
既然如此,公共資源——不單是太湖水——只有兩個辦法可以使其避免被徹底毀滅的厄運:一是通過強力的政府行爲,來杜絕對公有資源的嚴重破壞和消耗;二是通過民間社會的自我組織,來實現對公共物品的自主治理。這兩者,恰如現代社會的兩個輪子,最好是都能運轉,獨輪車也湊合,至少聊勝於無。而兩個都沒有,則萬萬不可。
小小的藍藻,是最低等、最原始的生物,渺小到只能用顯微鏡看到。但是它給我們的公共資源保護提出了一個大大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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