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洞黑磚場大案驚動高層
洪洞縣黑磚場大案驚動中央領導,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中華全國總工會主席王兆國親筆做出批示。昨天,中華全國總工會書記處書記、紀檢組長張鳴起一行來到洪洞,對黑磚場一案的查處進行督促、調查。但是,多數農民工失去聯繫、8名癡呆者不知去向的問題明顯成爲洪洞縣在工作彙報會上的“一道硬傷”;更荒唐的是,張鳴起書記一行到黑磚場視察時,卻發現農民工居住的黑屋子居然被身份不明者“毀屍滅跡”,現場只留下一堆瓦礫。
昨天中午,冒着炎炎烈日,張鳴起書記一行在山西省總工會領導的陪同下抵達洪洞縣,專程對曝光的洪洞黑磚場一案進行調查。張鳴起書記介紹說,中央領導王兆國看到洪洞縣黑磚場的新聞報道後,親筆做了重要批示;張鳴起書記也在北京看到了中央媒體轉載的本報報道和圖片,他表示“非常震驚、令人髮指”。
省總工會常務副主席徐改清介紹說,省委、省政府主要領導非常重視此事,多次詢問該案的進展情況;省總工會主席姚新章幾乎每天都要給臨汾市工會打幾個電話,詢問農民工的善後情況。
中午2時半,臨汾市委副書記張克強在洪洞賓館主持了洪洞縣各部門的工作彙報會;洪洞縣委書記高洪元、副書記郭紫羣彙報了黑磚場一案的詳細情況。會議通報的一項重要內容是洪洞縣要向31名受害的農民工正式道歉,道歉內容包括用縣財政資金補發工資、農民工每人發放1000元的慰問金等;另外,以上部分並不影響農民工的民事權利主張。
會上記者獲悉,目前只有7名農民工有了具體下落,大多數人失去了聯繫——這正是當地政府和執法部門擔當“甩手掌櫃”,把善後工作交給了曹生村村幹部處理帶來的惡果。在6月4日召開的廣勝寺鎮現場會上,洪洞縣王振俊副縣長定下“廣勝寺鎮政府要協調有關部門,先行墊付資金,保證受傷人員的醫藥、日常生活費及安全保障”;但是,鄉鎮幹部毫不負責,居然把這些工作放心交給缺乏組織經驗和經濟能力的村幹部辦理。
目前,地方政府掌握這些民工的聯繫電話和通信地址存在諸多錯誤,這讓地方政府一籌莫展,“補發工資也找不見人”。這也成爲彙報會上洪洞方的“一道硬傷”,甚至招來參會的央視記者“發難”。
很明顯,該案件的前期工作令當地黨委、政府很不滿意;6月11日,洪洞縣委副書記郭紫羣牽頭辦理此案,郭還是洪洞紀檢委書記,其身份向社會發出一種特殊信號,表明該案中涉及的一些黨員幹部存在違紀甚至違法問題。
彙報會上,“令人髮指”和“黑惡勢力”成爲一些領導使用非常頻繁的詞語。
目前,黑心工頭衡庭漢已被警方定爲“公安部B級逃犯”;洪洞縣政府已經撥出專款,要求公安部門全力抓捕該疑犯。
會上,張鳴起書記重責該案背後一個“核心人物”——黑磚場老闆王斌斌的父親、曹生村支書王東己。“兒子的黑磚場是什麼情況他不可能不知道”,“我看他連一個普通黨員的資格都不夠”,“這是嚴重的違法違紀”。
臨汾市委副書記張克強最後表示,要正確對待輿論監督,“農民工在哪裏需要一個個落實”。
下午5時,張鳴起書記和大家一起趕到曹生村,現場調查黑磚場的現狀。但是,那6條兇猛的狼犬居然一條不見,民工居住的黑屋子居然被身份不明者“毀屍滅跡”,現場只留下一堆瓦礫。而昨天去過黑磚場的縣幹部說,“昨天還是好好的”。地方政府甘當“甩手掌櫃”農民工被村幹部送走
非法拘禁32名農民工,並強迫其從事“無償”勞動,稍有不從或怠慢則立即棍棒交加,一名甘肅籍民工因此埋骨荒山———洪洞曹生村黑磚場的暴行引起衆怒。從前天開始,本報接到了衆多讀者打來的電話,要求本報繼續跟進,一定要讓所有犯罪嫌疑人得到應有懲罰。但是,昨天記者在洪洞縣瞭解到,當地幾個執法部門居然把善後工作“放心”地交給了曹生村的村幹部處理。村幹部把包括8名患有癡呆症的31名外省農民工送到了洪洞火車站和長途汽車站,8名癡呆患者竟由“民工中的老鄉帶回原籍”。
6月7日,山西晚報在顯著位置發表獨家文章《黑磚場裏,他們過着“奴隸”生活》,引起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包括新華社、央視在內的大批權威媒體紛紛轉載本報稿件,一時轟動全國。從昨天上午開始,山東、河南、陝西、湖北、甘肅、四川等省讀者紛紛打來電話,詢問31名農民工中是否有他們的失蹤親人;更多的電話則是怒叱黑磚場老闆和工頭的殘忍無良,要求本報繼續跟進,一定要把這些壞人繩之以法。
昨天上午,臨汾市工會主席樑崇太率領工會幹部趕往洪洞縣廣勝寺鎮,準備對被警方解救的農民工進行慰問,並準備以工會牽頭,代表31名農民工起訴黑磚場。但讓他們失望的是,廣勝寺鎮黨委和派出所居然對農民工的去向一問三不知。
廣勝寺鎮黨委副書記蘇戈平介紹說,農民工工資發放等善後工作由曹生村村幹部解決,農民工也被村幹部領走,但村幹部的電話數小時也打不通一個;廣勝寺派出所居然也持同樣說法。至於補發工資的數額和到位情況、農民工現在何處、農民工如何回家等問題,他們一概不知。
蘇戈平副書記說,“那個磚場推過(指取締)好幾次”,但是因爲位置偏僻,“不能天天守着”,“鎮裏沒有別的磚場”。
廣勝寺派出所劉林忠所長說,“廣勝寺有幾個磚場,事發後都查了”。劉所長認爲黑磚窯存在瞭如此長的時間,負責特行的民警的確有失職之處,“已經換掉了他”。
負責曹生村治安的片警席根旦說,他的主要精力放在了民爆工作上,“這裏石料場比較多”;“聽村裏人說那裏有個磚場,但沒去過”。
6名傷重住院的外地民工已於6月7日下午出了院。山焦集團職工醫院外科的郭永紅醫生介紹了6人的傷情:小腿脛骨被打骨折的河南農民工申海軍耽誤了治療,“上下骨頭錯位,骨痂已經形成,畸形癒合”;癡呆者楊高峯由於重體力勞動和嚴重缺乏營養,形成了胸腔積液;趙二保、張銀磊、牛小鵬、魏大寶則是嚴重燒傷……住院期間,山焦子弟中小學的孩子們紛紛來看望這些可憐的農民工,給他們捐錢捐物。
記者瞭解到,“他們的醫療費一共八九千元”,是曹生村村委會主任趙醜女結了賬,並領走了這6人;而這個黑磚場的老闆,則是曹生村村支書的兒子。
直到昨天下午5時半,記者終於從洪洞縣勞動監察大隊瞭解到,“農民工昨天、前天都被村幹部送到洪洞火車站和長途汽車站去了”,“每人給了一萬八的工資”,“癡呆的被他們的老鄉帶回去了”。至於這些農民工能否安全到家、不知家在何方的癡呆者身揣鉅款是否有危險,勞動監察大隊一概不管,“王振俊副縣長在現場會上定的,農民工的善後工作由廣勝寺鎮政府辦理”。(來源:山西晚報;李廷禎)
《黑磚場裏,他們過着“奴隸”生活》追蹤
洪洞縣亡羊補牢爲時晚矣
縣政府緊急撥付20萬元用於兌現工資,但多數農民工失去聯繫,8名癡呆者不知去向
行政不作爲終釀惡果,洪洞縣亡羊補牢爲時晚矣。6月9日,本報報道了洪洞縣黑磚場一案的最新進展,對當地政府和執法部門擔當“甩手掌櫃”,把善後工作“放心”地交給了曹生村村幹部處理一事進行了暴光。缺乏組織經驗和經濟能力的的村幹部只把這羣外省農民工送到了洪洞火車站和長途汽車站,每人只給了幾百元的路費和生活費,沒有兌現任何工資,8名癡呆患者竟由“民工中的老鄉帶回原籍”。
在上級責問和輿論壓力下,洪洞縣政府昨天緊急撥付20萬元用於兌現民工工資,但多數農民工已失去聯繫,8名癡呆者不知去向,只有個別民工安全到家的情況得到落實。
今天上午,在洪洞縣勞動監察大隊,記者又得到了新的說法:6月8日下午該大隊負責人所說的“農民工每人給了一萬八的工資”純屬“口誤”,實際情況是洪洞曹生村的村幹部自籌了1.8萬元,其中的8879元支付了山焦醫院的醫療費,其餘的則按每人200到500元的標準發給了民工們,“只是路費和生活費”。
洪洞縣勞動監察大隊介紹說,昨天該縣縣委一位郭姓副書記牽頭召開了緊急會議,對黑磚場一案做了新的安排:洪洞縣政府緊急撥付20萬元財政資金,用於兌現民工工資。而拖欠的工資按照“山西省最低工資的2倍”兌現,即每月940元。這31名民工最長的在該磚場被囚15個月,最短的也有兩個月。這樣算,工資總額接近20萬元。
目前,該案只有黑心工頭衡庭漢和打手周學平在逃,其餘疑犯則全部落網。昨天的會議特意強調要給公安部門撥足經費,以便儘快抓獲逃犯,“不能再用磚場老闆的錢破案”;另外,黑磚場老闆王斌斌已被定爲該案“首惡”,下一部將對老闆的財產、磚場的資產進行清點、查封和拍賣。
事實上,這樣的緊急會議6月4日在洪洞縣廣勝寺鎮也召開過一次,由該縣王振俊副縣長牽頭。會上定下“廣勝寺鎮政府要協調有關部門,先行墊付資金,保證受傷人員的醫藥、日常生活費及安全保障”。但6月8日記者在廣勝寺鎮政府呆了一上午,鄉鎮幹部居然對民工們的去向一無所知,只知道農民工回家等善後工作由曹生村村幹部解決,農民工也被村幹部全部領走,但村幹部的電話卻數小時打不通一個。
今天,記者終於瞭解到,曹生村村委會只給每位民工發放了200到500元的路費和生活費,6月6日和7日分兩批將他們送到洪洞火車站和長途汽車站,讓其自行返鄉,“癡呆的被他們的老鄉帶回去”。曹生村寫的書面彙報材料顯示,陝西商渭的牛小鵬,一人就帶了趙二寶、衛大寶、楊高峯3個“癡呆”回家。趙二寶是陝西渭南人,尚有準確的村鎮地址,而衛大寶“只知道是雲南大理的”,楊高峯“只知道是湖北的”。
這簡直是胡作非爲:連癡呆者的家庭住址都不摸清,而且陝西、雲南和湖北遠隔關山,如何能帶回去?
這種做法的惡果已經開始凸現:6月7日本報發表《黑磚場裏,他們過着“奴隸”生活》一稿後,一時轟動全國,洪洞縣勞動局介紹說“中央政治局委員已經做了批示”,全國總工會領導即將率隊抵達洪洞調查該案。但是,村幹部缺乏組織經驗和經濟能力,導致這些民工是否到家的情況無法準確搞清,“這兩天不停地打電話聯繫”,這讓正在準備彙報材料的洪洞各執法部門非常尷尬。
洪洞縣勞動監察大隊今天中午提供了一份“5.27拖欠民工工資明細表”,上面羅列了31名民工的名字和籍貫,有的籍貫很不詳細,只能準確到省市一級。另外,只有8人有電話。記者一一撥打後,發現一個是空號,一個是“沒這個人”的錯號,4個無人接聽,只有河南人張銀磊和陝西人王孟的號碼有人接,“已經安全到家”。張銀磊的父親在電話裏說,20歲的兒子3個月前在鄭州火車站找工作,在一個職業介紹所“喝了一杯水後昏倒,醒來就到了黑磚場”。
洪洞縣勞動局喬局長等人介紹說,他們在2005年對全縣所有磚場做過大檢查,“總共發現了97座磚場,但就是沒發現曹生村這座”。事實上,王斌斌的黑磚場開辦於2003年,這97座磚場和其一樣,“根本不可能有手續”。爲保護耕地,國家要求2003年6月30日前對臨汾市的全部實心黏土磚場進行取締。但是,實心黏土磚在廣大農村很有市場,一直得不到徹底取締,“這也是中國國情”。目前,洪洞縣執法部門又一次清查磚場,“僅5個鄉鎮,就發現了42座”。
一位洪洞縣的熟人偷偷說,王斌斌的黑磚場開在退耕還林地帶和風景名勝區,廣勝寺鎮土地所、工商所、派出所、林業站、環保站都負有監管責任,但其居然能“一連4年無人發現”,如果不是失察,就是另有貓膩;“6月7日前記者沒有暴光,縣裏根本不重視這件事,要麼那些民工能這樣送走?說不定連工資也要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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