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環境問題曝光以後,我們可以看到,從程序到實質上都錯漏百出,但卻霸王偏要硬上弓,對待沸騰的民意,有些項目的環評報告至今仍然拒絕公開。而控制所在地媒體,將反對、質疑甚至是討論的聲音淡化,開足馬力正面宣傳,反而是很常態的做法。這有足夠的理由讓人相信有人在對環境問題施緩兵之計。
我從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摩權力,現在我卻認爲施緩兵之計的可能性不大。國家環保總局近來在其網站頻頻釋放符合民意的信息,甚至將組織有關專家推動一些城市全區域的規劃環評,就環境承載能力、城市發展定位、總體空間佈局、生態功能分區等問題進行深入研究並提出綜合性建議,如不符合規劃環評要求,原來批准的項目將予以重新考慮。
我從來不懷疑做假的可能,如果環保部門要爲某些地方政府挽回面子,雙方合力,完全可以在半年之內,將任何項目論證成對環境有好處的項目。中國的環境問題若是剛剛露頭,這種可能性很大。現狀是,中國的環境問題已無路可退,大家都站在懸崖邊上。
治理太湖,曾經有人想過一個最簡單的辦法,那就是把太湖衛士吳立紅抓起來,這樣老百姓知情的渠道少了,政府幹起活來也舒心了,也算是某種程度的緩兵之計。可惜的是,太湖的藍藻照樣大暴發,無錫似乎得要改名爲“無水”了,這再次證明了吳立紅不是污染源。而據《新安晚報》6月12日報道,巢湖也開始了局部的藍藻暴發。環境災難一場接着一場,再施緩兵之計,就是共同滅亡了。
按理,沒有哪個執政當局會將徹底毀掉環境當成自己的目標。但是,在我國某些地方政府中,在短期政績的刺激下,這種人卻並不少見。近年來,不管城市的特色與傳統,只要有GDP,任何高污染高風險的項目都敢上,有人往俗裏比喻,這些短視的官員,看見西施,不會吟詩,而是立馬想到開座妓院賺GDP;雅緻一點的形容,用廈門大學教授徐國棟先生的話來說,“是把玫瑰花醃鹹菜”。從環保總局現階段的作爲來看,我們還有力量暫時叫停玫瑰花叢裏的鹹菜手,保住了西施的清白;這其實爲中國治理環境保留了可能,當決策層與民意的隔閡打通以後,就可以制衡作爲環境破壞主要力量的地方官霸權——當一個人擁有媒體、公、檢、法資源之時,他要破壞環境,一般是攔不住的。中國的普通老百姓,是從心底熱愛環境的,說白了,不熱愛,他們也沒別的地方可去了;他們在環境問題上,總是具有相當的智慧與韌性,知其不可爲而爲之,攔住了不少“利在一人,禍在千秋”的項目。
如果中國公民在保護環境裏體現出來的創造性與善意,沒有轉化成文明進步的力量,最後換來的真是緩兵之計。那麼接下來失去的,可能不僅僅是環境了——我想,沒有任何人會蠢到願意失去一切。(文/連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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