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設計了』——如果你是女孩子,如果有一天你的工作和生活被人偷拍放到網上,那一定是你被設計了。
一個叫做『絕對真實偷拍中國年輕女性生活直播』的網絡鬧劇已經進行到了第四季,在天涯,在新浪,在各大論壇的圖片版上它的點擊率都居高不下。
相繼遭到偷拍的有發型店宣傳員、服裝店主、舞蹈進修生和地鐵賣唱女孩,她們分別被昵稱為『發廊女孩』、『花腰女孩』、『背帶女孩』、『吉他女孩』。
偷拍的策劃者立二拆四(楊秀宇)在博客裡稱自己在給網友們奉獻一部『網絡劇』,經他偷拍過的四個女孩現在都已經成了網友追捧的紅人。
網友對『偷拍門』事件的評論有三種,一種站在道德和法律層面極力譴責,另一種抱著所謂欣賞他人生活的態度觀望和參與,另有一部分人在分析過整個偷拍的細節後認為,這是網絡推手的又一次惡意炒作,『所謂偷拍根本就是事先計劃好的』。
偷拍與幕後推手
這次偷拍事件的幕後推手立二拆四就是著名的『中國版別針換別墅』事件的炮制者,在自揭真相後,立二和他的『幕後團隊』遭到了網民和輿論的痛批,經過數月的蟄伏,立二在天涯、新浪等論壇發布了他的偷拍預告,准備用網絡直播他人生活的方式東山再起。
『在大街上找到一個女人或者女孩子,花幾天的時間調查她的行蹤,確定跟拍後,調集幾個人,用幾架數碼相機和DV偷拍她,然後把照片和視頻在第一時間發到網上。在各大論壇傳播她的照片;等到她發現後,我會和她見面。把所有設計安排她的照片和視頻給她看,看她是什麼反應,把一切真實記錄下來,再發到網上……計劃用三年的時間,跟拍的北京或者外地的年輕女性約100人左右。不發表任何見解,只做客觀記錄。正式偷拍的時間在2007年7月1日開始,那時的女孩子,都要以正面出現在網絡了。』
這是立二在預告帖中的聲明,從中我們可以看出:第一,立二老兄的臉皮著實比較『厚道』,正大光明地宣稱自己是偷拍,這在中國偷拍界恐怕也是第一人了;第二,網絡推手的策劃已經形成了規模,偷拍所用的設備都很專業,甚至能組建N個偷拍小組;第三,立二在打一個很曖昧的擦邊球,他自己明白這種行徑百分之百侵犯他人權益,但是偏偏把照片限制在『正面形象』之內,也就是說,他是打著『善意』的幌子來偷拍。
為什麼要拍我?
2007年7月2日,立二在論壇發布《你被設計了!偷拍年輕女性生活記錄(第一季)》,該帖用幾乎海量的圖片記錄了一個負責發放發廊宣傳單的女孩子每一天的生活細節。立二的偷拍幾乎是從女孩子邁出家門開始的,從圖片上看女孩相當單純,工作的時候穿著一身黑色衣服在鬧市發宣傳品,要對過路的每一個人笑臉相向,要應付上來搭訕的陌生男子,要向城管點頭哈腰敬禮。在鏡頭中女孩毫不知情地進行著她瑣碎而忙碌的工作,下班的時候獨自去麥當勞吃一份漢堡,然後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立二在每張圖片下幾乎都會留下自己的感言,『這條街,是北京美女最集中的地方之一;在你身邊有五彩繽紛的女孩子高傲地飄過,你黑黑厚厚的工作服裝,不僅完全無法展現你的身材,還要在酷暑的北京街道,一站兩個小時。然而正是這一點,我們的鏡頭被你吸引。』如此的文字隨處可見,乍一看覺得有所感動,可是想到那個單純的女孩子,卻又讓人覺得虛偽和做作。
可能是覺得單純拍攝還不夠火爆,立二和他的合作者又想出了類似湖南衛視當年的招數。他們安排一個帥哥拿著鮮花當街求愛,又假扮盲人乞丐在地鐵內乞討,結果女孩拒絕了求愛也拒絕了乞討。第三天,立二又親自上陣把一個筆記本電腦硬塞給女孩然後跑掉,結果女孩報了警。
偷拍進行了約五天之後,女孩的朋友紛紛告訴她被偷拍的事情,立二和他的『團隊』拿鮮花去發型店『當面賠禮道歉』。據立二轉述,女孩當時的反應是『嚇呆了』,一個勁兒地問『為什麼要偷拍我?』據了解,在很短的時間內發廊女孩就辭了職,『就像一個人完全暴露在另一個人面前,你覺得會好受嗎?』這位叫做小娜的女孩子最終選擇了回避。
誰炒紅了誰?
立二的偷拍並沒有因為遭到網友的群起痛罵而停止,在發廊女孩之後,他相繼推出了『花腰女孩』、『背帶女孩』、『吉他女孩』,並仿效美劇將其命名為『第N季』,目前所謂第四季的拍攝也已經結束。
被他偷拍的『花腰女孩』曾經是一名平面模特,現在北京的商廈中經營自己設計的女裝小店『花腰服飾』。這一期立二公布了多個QQ群並通過電話招募群眾演員,他在一次重申自己的理想:『真實的偷拍普通而美麗的女孩,真實直播展示她們的美好。游戲規則:大家都可以知道,但她不能知道她的生活已經被偷偷地完全展示在了網絡中』,並且寫了一句貌似格言的話:『偏執的立二,瘋狗般前行。』
經過立二們夜以繼日的拍攝,終於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花腰女孩』的男朋友將正在蹲守的立二堵在車裡,並且不住拍打車頂讓其下車。立二在隨後的帖子裡寫道:無論是挨罵還是挨打都是我所預料到的,無論發生什麼我都要求組員們不要乾涉,只是客觀記錄——這段話寫得大義凜然,頗像是拿到普利策新聞獎的獲獎感言,看來立二的確把他的瘋狗精神發揮到了極致。經過一番激烈交涉,雙方再一次平息下來,經過多次斡旋,有網友用高價買下了那條立二佯裝買下又退貨的裙子,『花腰女孩』決定把錢捐出。巧合的是,她的身份一經曝光,馬上就有人貼出了她的全套模特寫真圖片。
隨著偷拍的繼續,網友爭議的疑點也越來越多,『在第三季發布的第三天,有網友報料女主角叫李儀,是正在參加亞洲小姐大賽的北京女孩,因此也並不能證明立二就是在炒作,但當發現天涯社區是亞洲小姐的官方社區的時候,一切似乎就變得順理成章了』。雖然該女主角表示要將立二告上法庭,但很多網友仍然認為這是一出雙簧。到了第四個『吉他女孩』,有網友質疑她為什麼唱歌不喝水,還有質疑她為什麼沒有小板凳,而隨後的圖片『吉他女孩』馬上就喝上了水也有了小板凳。這個並不怎麼漂亮的女孩子竟然第一時間有了自己的『瘋狂粉絲網』,而且還被立二帶到了天娛公司准備簽約。
混蛋邏輯的
現實效應
作為推手而不是法盲的立二很清楚自己的處境,他多次表示:『如果有人因為我的偷拍而自殺,那我就必須要償命。』但是在許多場合他又大言不慚地表示,他的偷拍和炒作對女孩子們來說是一件大好事,因為這能使她們成名。其實他的邏輯是這樣的:女孩子都喜歡成名,我的偷拍能使她們成名,所以成名一定要比被侵權重要。
從法律和道德上看這當然是一個混蛋邏輯,可是從這個浮躁的社會表象來看,從越來越多的選秀、炒作所表現出的無節制性來看,從『我要成名』這句話表現出的緊迫性來看,你能說它是混蛋邏輯嗎?
先不論這個策劃是否是『雙簧』,令很多網民憤怒的其實是偷拍的形式,無論是善意還是惡意的拍攝都不能成為侵犯隱私權和肖像權的理由。但是憤怒的網民不能替人打官司,也不能掩蓋火爆的點擊率,於是現狀就頗讓人無奈了——立二的底氣在於有太多的追捧者,還打著一個『客觀呈現美好』的幌子。有了追捧者,他的拍攝目標纔從普通女孩子逐漸轉移成模特、選美小姐和潛在的歌星,為什麼每次他都能和被拍攝者『講和』呢?這裡面的道理就很微妙了,也許在我們憤怒的時候,有的人已經在偷著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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