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這次××先生來日本,我們見面並進行了廣泛的具有建設性的談話,關於今後相互交換的意見,我已經託××先生轉達了,請研究爲盼。草草。日本政府內閣官房副長官安倍晉三2003年8月18日”。
這封信發自剛剛宣佈辭職不久的日本首相安倍晉三,收信人不是別人,是朝鮮最高領導人金正日。中國中央編譯出版社出版的新書《安倍晉三傳》(作者王柯/王智新)披露了其中的詳情。
“綁架事件”讓安倍晉三初露鋒芒
安倍晉三在日本政界的崛起,固然和太子黨的家世息息相關,但也離不開在“綁架事件”中留給日本人的深刻印象。
2003年9月18日,14名被朝鮮綁架的日本人中有8人去世的消息傳到日本,導致日本國內輿論迅速惡化,日本政府決定進一步推進幸存者回國和死亡者確認工作。
當時,時任日本首相的小泉純一郎剛剛結束了舉世矚目的訪朝“破冰之旅”。訪朝回來後的第一天,原本安排小泉首相與“家屬會”成員見面,介紹情況。但是,小泉臨時變卦,拒絕與他們會面。
小泉的變卦,給了陪同小泉訪朝的安倍晉三露臉的機會。
安倍晉三立即表示要與家屬見面。他隨即趕到受害者家屬聚集的會場,一進門就給在場家屬深深地鞠了一躬,以示謝罪。這一動作通過電波傳到日本的千家萬戶,給日本國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隨後,他說:“朝鮮方面說8人死亡,那只是他們的一面之詞。我根本不相信金正日的話。我們要在這些人還活着這一前提下,繼續與朝鮮交涉。”
死亡名單公佈推遲了兩天,被綁架的受害人家屬在小泉訪朝兩天後纔得到親人的確切消息。名單被捅出來後,9月19日晚,陪同小泉一起出席日朝首腦會議的安倍晉三官房副長官立即召開記者會,刻意表現自己,爲自己洗刷。當有人問他爲什麼看到這樣的名單不指出問題時,他辯解說:“這份名單是在小泉和金正日總書記會晤之前的碰頭會上得到的,朝鮮政府把一份朝文的"失蹤日本人"名單交給了田中均。於是小泉和金正日總書記一邊會談,一邊讓翻譯將名單譯出。小泉是在《日朝平壤宣言》簽字前看到譯文的。”言下之意是自己如果早點看到的話,事情肯定就不是這樣的了。在場的記者若有所悟地說道:“那麼,可以說是外務省官員故意向對朝鮮持強硬態度的安倍副長官封鎖消息啦。”
安倍晉三還透露說:“由於"失蹤人員"死因蹊蹺,而且名單上漏洞百出,除了姓名、生日和死亡時間外,對死因毫無記載,所以日本外務省認爲這是"一份非正式文件",主張不發表,小泉純一郎首相也表示贊同。這完全是官僚主義作風。”名爲批判外務省,實際上是將一盆髒水全扣在了小泉的頭上。
此刻,安倍晉三卻成了媒體爭相追訪的寵兒,連日在各大電視臺曝光。輿論對外務省官員和小泉純一郎的批判,對死亡者的同情,對朝鮮的憤怒都彙集到了一起,化成了對安倍晉三的期待。9月25日,安倍晉三在接受《朝日新聞》的獨家採訪時,對這次訪朝作出評價:“這次沒給糖果(經濟援助),就使他們(金正日)承認了綁架是國家行爲並謝罪,這是最大的收穫。”接着,他話鋒一轉,批評道:“宣言中沒有寫入綁架,是一大敗筆。外務省有些事瞞着我,比如宣言的起草和記載有綁架者死亡日期的名單。”他同時又強調:“死亡是朝鮮方面的一面之詞,到底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是因爲什麼原因死亡的,這些都必須交代清楚……我在國會上多次提出不動用經濟制裁手段就無法使朝鮮就範。”
《朝日新聞》在小泉訪朝後所作的一項民調顯示,被訪者中有80%的人對日朝首腦會談表示滿意,小泉內閣的支持率也由訪朝前的51%上升到61%。而安倍晉三更是旗開得勝,人氣上升,搶了很多鏡頭。在整個訪朝過程中,他到處都以家屬會代表的形象出現,開口閉口日本人的利益,給人們留下安倍晉三時刻爲民族大義着想的印象。通過這一事件,安倍晉三脫穎而出,一躍成爲一顆耀眼的政治新星。
給朝鮮領導人寫信另闢“政治蹊徑”
小泉純一郎的第一次破冰之旅,在日本國內政治因素的牽制和朝鮮半島形勢因核問題而發生的一系列變化下,使得朝日關係並沒有像人們所希望的那樣實現較大的、根本性的轉變。相反,由於日本違背事先的承諾,讓回國的5名被綁架者永久性滯留日本而導致朝方強烈不滿,隨後日本又在朝核問題上緊隨美國,在政治上和經濟上對朝鮮施加壓力,企圖迫朝屈服。日本的媒體又沒完沒了地炒作,導致朝日關係的改善變得似乎遙遙無期。
同時,日本政府又採取將雙邊問題國際化的方針,不斷向國際社會告發朝鮮綁架事件,企圖喚起國際輿論的理解與關心,爲解決綁架問題尋求法律支持。這樣的做法雖然提高了國際社會的輿論關注程度,卻也導致朝鮮政府對日本政府的反感與日俱增。朝鮮政府一再發表聲明,表示綁架問題已經解決,朝鮮已經作出“所有應作的努力”,今後任何有關解決朝核問題的場合,都不同意日本參加。日朝之間的信任危機已經達到臨界點。
2004年5月22日,小泉純一郎閃電般地進行第二次訪朝,金正日總書記再次與小泉舉行會談,給朝日關係的改善帶來了新的契機和希望。會談後,小泉首相帶回了5名被綁架者的家族子女,日本承諾向朝方提供25萬噸糧食援助和1000萬美元的藥品支援。
但是,在第二次訪朝活動中,安倍完全被晾在一邊。這是由於他和內閣參事中山恭子堅持強硬路線,與堅持和解方針的總理助理山崎拓及外務省發生了衝突,以前的盟友,一夜間成了競爭對手。中山恭子急流勇退,辭去了職務。
但是,安倍晉三並沒有就此罷手,而是在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雖然他表面上仍堅持要對朝鮮實行制裁,但是暗地裏卻在開闢自己的渠道。
據日本雜誌披露,早在2003年8月,他通過別人介紹認識了號稱是與金正日有私人交情的中國黑龍江的朝鮮族實業家,兩人在河口湖畔安倍家別墅祕密會談了兩個多小時。臨別時,安倍晉三親筆寫了一封信,託此人轉達。這就是本文開頭提到的那封信。安倍晉三希望通過此舉,打開日朝間的僵局。
2004年年初,安倍晉三還派自己最得力的祕書祕密訪問朝鮮。當然,朝鮮方面並沒有採納他的建議。2004年9月大選,自民黨失敗後,安倍晉三引咎辭去了幹事長職務,但是被委以代理幹事長,同時兼任黨內改革推進本部長。日朝關係江河日下,相互間的不信任和鴻溝也越來越深。
坐上相位仍重視綁架問題
安倍晉三登上首相寶座後,並沒有像外界猜測的那樣,很快地丟掉綁架問題這塊“敲門磚”,而是繼續將“綁架事件”作爲重大事件來處理,特別設立了解決綁架問題專案辦公室,由鹽崎恭久官房長官任主任。同時,安倍晉三還啓用了原內閣參事中山恭子爲內閣總理特別助理,專門負責處理綁架事件;任命了衆議院綁架問題專門委員會委員長平澤勝榮爲內閣副部長,專門負責解決綁架問題。
平澤勝榮說:“儘管安倍周密安排,全力以赴地解決綁架問題,但我認爲,只要金正日掌權一天,綁架問題就無法解決。”
安倍晉三靠“綁架事件”贏得了人氣,成了民族英雄。但是,此問題如果處理不好,“綁架事件”也很可能成爲他的滑鐵盧。安倍歷來主張對朝鮮實行經濟制裁,認爲只要一實施經濟制裁,綁架問題就能得到解決。其實,對安倍晉三來講,不是如何佈陣去對付朝鮮,而是必須拿出成果來,卓有成效地解決綁架問題。
“綁架事件”助安倍聲名鵲起,在自民黨參院選舉大敗之後,本報記者曾經和日本高級外交官聊天,詢問安倍是否通過打“朝鮮牌”來提升自己的支持率,這位外交官說:“不會,因爲日本老百姓更關心日常生活問題和貪污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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