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俯瞰寧夏腹地,北部銀寧平原綠意盎然,南部戈壁沙灘綠洲片片。
“五年前,沙土還能埋俺家半扇門呢!如今出門見綠樹,羊沒少養,村裏村外的草也沒少長,日子過得越來越有滋味兒了。”寧夏回族自治區鹽池縣柳楊堡鄉上土溝村農民馬金雲說道。馬金雲的感嘆是由衷的。面積僅6萬平方公里的寧夏,卻被騰格里、烏蘭布和、毛烏素三大沙漠包圍着。多少年來,由於沙漠佔總面積的一半,寧夏許多羣衆過着“沙土能埋半扇門”的日子。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寧夏回族自治區黨委、政府堅決執行黨中央防沙治沙、加強生態建設的戰略部署,廣大幹部羣衆勇於向沙漠宣戰,敢於向貧窮挑戰,實現了“人進沙退”,全區累計治理沙化土地467萬公頃,其中流動沙地和半固定沙地分別減少37.9%和59.7%。
自治區政府代主席王正偉說:“寧夏防沙治沙事業之所以得到又好又快的發展,概括起來說,主要憑藉三種力量:依靠了科技支撐力,調動了人的能動力,強化了政府驅動力。”
(一)
說到寧夏治沙,不能不提沙坡頭。
上世紀五十年代,爲保包蘭鐵路暢通無阻,兩代科技工作者和沙區幹部羣衆在沙坡頭創造性地實施了“麥草方格固沙法”,並在裸露的移動沙丘上大面積固沙造林,在國內率先建立起卵石防火帶、灌溉造林帶、草障植物帶、前沿阻沙帶、封沙育草帶“五帶一體”治沙防護體系,解決了世界性難題,創造了人進沙退的偉大創舉,這一治沙成果被聯合國環境規劃署確定爲“全球環境保護500佳”。
“儘管半個多世紀過去了,但沙坡頭科技治沙對我們影響是巨大的。”全國治沙英雄、寧夏靈武白芨灘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管理局局長王有德說,與沙漠抗衡,是苦苦纏鬥的持久戰,不是一擊就能取勝的。今天把沙漠擊退了,明天它又捲土重來;春天剛栽的樹苗,結果夏天就旱死了。因此,光肯幹認吃苦還不行,必須懂科學,必須琢磨新的治沙技術,不斷摸索新的治沙模式。
治沙離不開現代科技的支撐。“多年來,自治區幹部羣衆逐步摸索出一整套因地制宜的防沙固沙技術。”自治區林業局科技宣傳處副處長習和生的介紹,讓記者大開眼界。
習和生如數家珍地說:對以沙坡頭爲代表的騰格裏沙漠的乾旱流動沙丘、半固定沙地,繼續實行生物固沙技術;在毛烏素沙漠創新性地大面積種植樟子鬆,代替這裏自然生長楊樹檸條等固沙效果不理想的落葉喬木和灌木;在平鋪沙地加快發展甘草、麻黃等中草藥的種植面積;在銀北低窪鹽鹼沙地重點營造紅柳、紫穗槐等鹽鹼灌木;尤其是王有德他們摸索出的“寬林帶、多網格、多樹種、高密度、喬灌混交”、“乾旱固沙林、骨幹固沙林、經濟林帶三位一體”、“林農牧副多業並舉”等多種現代防沙治沙模式,得到國內林業專家的高度評價,並在全國其他沙區推廣。
“科技的力量是無窮的,羣衆的智慧是無盡的。”中衛市農牧林業局林業科科長郭建華告訴記者:“如今騰格裏沙漠不僅已退到距離中衛城區10多公里以外的地方,而且治理的沙地植被覆蓋率由過去的不足1%提高到30%,植物由25種增加到470種,風速5米/秒以上的風沙天氣由過去的每年300天減少到現在的122天。”
(二)
羊要吃草,多養羊就要多吃草,這似乎是天經地義的事。可是,在國內聞名的“灘羊之鄉”———寧夏東部山區的鹽池縣,近兩年頻頻傳出新聞:這裏灘羊出欄率年遞增30%的同時,草原植被覆蓋率也是年遞增30%。這兩個數字本來代表的是一對矛盾。
“爲了解決這對矛盾,近幾年來,我們認真貫徹落實科學發展觀,樹立現代的防沙治沙理念,即堅持治沙與治貧結合、生態效益與經濟效益結合。”週末也要走村串戶瞭解情況的鹽池縣縣委書記王文宇與記者一路同行。王書記介紹說:鹽池縣天然草原面積8354萬畝,其中可利用草原面積7145萬畝,但隨着社會的發展,人畜數量的增加,草原超載過牧現象愈發嚴重。儘管縣政府曾實施圍欄及補播措施,但由於草原“管、建、用、責、權、利”不清,牧農濫採、濫墾、濫牧現象屢禁不止,草原植被破壞嚴重,到2002年初全縣牧草覆蓋度已由解放初期的50%左右減少到30%左右。
王文宇告訴記者,草退沙進,自然植被的退化破壞了生態景觀,並嚴重製約了鹽池縣經濟社會的發展。按照國家生態環保部署和要求,利用國家退耕還林、還草的項目資金,縣委、縣政府統一認識,決定全面實施封山禁牧,並先後製定出臺了《全面實行草原禁牧,大力發展舍飼養殖的決定》等系列政策:一方面是封山禁牧賞罰措施一杆子插到底;另一方面是自然修復(即爲牧農補貼服務)落實到位。
“我們縣封山禁牧除了兩步走、兩手抓,其中有一個最得力的措施是實行‘大戶帶動’。”同行的鹽池縣林業局局長王學增補充道。起初,許多牧民對封山禁牧有牴觸情緒。以種“一棵樹”起家的白春蘭對全縣牧農帶動力很大。
汽車又繞過幾道山崗,到了柳楊堡鄉人昌塞子村。記者眼睛一亮,這裏四周林木茂密,田間瓜果滿枝。很快,從兩幢整齊的磚瓦房裏走出了56歲的女主人白春蘭。這位全國“三八紅旗手”話語樸實:“當年村裏四面風沙,地裏種啥啥不長,一家六口生活實在難以爲繼,我和孩子他爸突然想起種樹。自26年前種下第1棵樹,到現在爲止種了10萬棵。樹多了,草密了,地裏種啥長啥,羊越養越多,我家的日子越過越好了。後來十里八村的都來學我種樹,現在他們對封山禁牧都想通了。”柳楊堡鄉上土溝村牧農馬金雲說:“2003年初,縣裏挨家挨戶發傳單,通知我們不允許進草原放羊,並告知按我家6口人年底可以得到國家退耕還林、還草資金補貼5000多元。我不相信,有兩次夜裏偷着進山放牧,被禁牧小組抓住罰了1000多元。哈哈,實踐證明是俺錯了。這幾年不僅年年能拿到政府的補貼,由於學着科學舍飼養殖,俺家的羊出欄率翻了一番,家裏收入漲了幾倍。”
王學增局長接過話茬兒:“爲了實施科技舍飼養殖,幫助牧農解決封山禁牧後遇到的困難,我們共新打飲羊井窖2764眼,新建圈棚8879座,購置飼草加工機械5929臺,配備運水膠囊3050個,配套濾水水泥管800節,節草羊槽1.8萬個。”
幾年來,鹽池縣幹部羣衆的努力結出豐碩成果:全縣荒漠化面積由2002年的539萬畝減少到了目前的100萬畝,草原植被覆蓋度由封山禁牧前的35%提高到60%;全縣灘羊養殖量年遞增30%達到135萬隻,牧農人均收入年遞增1095元。
(三)
離開鹽池,記者連夜趕到六盤山東麓的彭陽縣。採訪自治區代主席王正偉時,他幾次提到“彭陽精神”。來到彭陽,瞭解到這裏幹部羣衆的治沙業績,確實深受感動。
爲了防沙治沙,爲了小流域綜合治理,25年來彭陽發揚“一幅藍圖畫到底,一任接着一任幹”精神,一個十幾萬人、幾百萬財政收入的南部山區貧困縣,硬是靠幹部羣衆的雙手挖出“88542”(80釐米寬、80釐米深、50釐米築高、40釐米頂寬、回田後坡面2米)整地工程,累計足可繞地球3.2圈。打造了陽窪、大溝灣、麻喇灣等一批重點示範流域,流域與流域之間連綴成片、道路暢通、梯田環繞,流域內水不下山、泥不出溝,不僅形成了點、片、網、帶相結合的綜合防沙護林體系,且成爲黃土高原獨具特色的生態旅遊景觀。
“我認爲‘彭陽精神’除了吃苦耐勞四個字,關鍵體現在政府堅強的執行力和強大的驅動力。”彭陽縣林業局局長袁軍站在山崗上,用左手指向遠方茂密的林地。袁局長說,防沙治沙工作是一項長期艱鉅的任務,既需要有一任接着一任乾的“韌”勁兒,還要有一杆子插到底賞罰分明的“狠”勁兒。防沙治沙不是會幹不會幹、能幹不能幹的事情,而是想幹不想幹、想不想幹成的事情。彭陽環境建設能取得今天的成績,主要體現在一任接着一任領導班子的堅強執行力。
談到政府的驅動力,記者想起王正偉代主席的一段話:“如何把防沙治沙從政府行爲變成羣衆行爲,從科技治沙到全民治沙?政府的這種驅動力,體現在完善政策法規上,靠的是創新機制。”
怎樣創新?如何驅動?“十五”期間,寧夏回族自治區爲推進防沙治沙出臺了一系列優惠政策,堅持“誰造林誰所有,誰開發誰受益,允許繼承轉讓”的政策長期不變,延長沙化土地承包和租賃期限,在稅收、信貸、貼息等方面給予政策支持,促進沙地資源的優化配置和生產經營要素的自由流動,在權屬上建立起“人”與“樹”的隸屬關係,在經營上解決了“栽”與“管”的緊密關係,在利益上銜接了“投入”與“收益”的分配關係,極大地調動了社會力量參與治沙的積極性。
有了新政策、新機制,自治區廣大幹部羣衆防沙治沙熱情高漲。在白春蘭從1棵到10萬棵樹、王有德從10畝林到40萬畝林等大戶的帶動下,目前,全區個體造林治沙戶14.7萬戶,造林4.32萬公頃,以寧夏美利紙業集團爲代表的治沙企業共60餘家,投入資金近10億元,開發治理沙荒地2萬多公頃。
據第三次全國荒漠化沙化監測結果顯示,“十五”期間,寧夏共完成營造林面積104.74萬公頃,累計治理沙化土地46.7萬公頃,實現了治理速度大於擴展速度的歷史性轉變。(記者許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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