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道城裏不知季節已變換,時值秋收季節,城裏孩子“學農”的新聞便多了起來,信手拈來就有三條。新疆大中專院校組織上百萬學生拾棉花;上海普陀區一小學最近別出心裁地在校內闢出了一塊莊稼地,組織全校學生輪流去當一回“農民”;而據本報報道,本市三個學校的共近千名中小學生來到前桑園農場,每天早上,響亮的口號聲在操場上回響,田間地頭,留下了充滿喜悅的滴滴汗水。
而圍繞着“學農”新聞的是不盡的爭議。比如,那條新疆組織的拾棉花在一些學生和家長眼裏成了一項“痛苦”的任務,從而出現了各種怪現象:家長幫孩子完成任務、學生交錢買“任務”、施“苦肉計”開病假條等。比如,那條上海校園種莊稼,雖然同學們很開心,老師們對這項“創意”心存顧忌,生怕家長們會反對。與火爆的爭議相比,本市“學農”新聞的花絮,雖算不上尖銳或沉重,但也同樣耐人尋味:“老師,我們真的擦桌子了,而且用了一整包的溼紙巾!”中午,幾個孩子來到教師宿舍,委屈地向負責老師訴苦。用礦泉水和餐巾紙擦桌子和地面,孩子們的認真勁兒令人稱奇又讓人納罕。被嚴格地扣分後,孩子們覺得委屈叫人心生憐憫又哭笑不得。
請注意,我之所以以“花絮”而不是“笑話”來引述這一故事,是因爲我不想也不忍心對孩子們的不知稼穡之艱冷嘲熱諷,那樣做既不人道也不厚道。畢竟,它不同於西晉惠帝的“何不食肉糜”,畢竟,他們還是孩子。但我想,如果現在再有個白鬍子老頭講那萬惡的舊社會吃糠咽菜的遭遇,孩子們應之的很可能會是“何不吃麥當勞”!
而我不忍心責備孩子的更深的緣由是,之所以出現這樣的花絮,根子並不在孩子而在成人,用句俗得不能再俗的話說,孩子永遠都沒錯,“養不教,父之過”。現在孩子大都是獨生子女,都是在爺爺奶奶、姥姥姥爺、爸爸媽媽簇擁下的“小皇帝”、“小太陽”,是在各種新奇食品、數不清的玩具的陪伴下長大的。大人們“捧在手裏怕摔着,含在嘴裏怕化了”,疼都來不及,往往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吃要精緻、穿要名牌、玩要時髦,全不知稼穡之艱,不知奮鬥之累,不知創造之難!
溫室中的花朵,永遠長不成大樹,說來總是老生常談,然而,誰又能拒絕它真理般硬硬的存在?板子要打在成人的屁股上,該檢討的是大人。再次請注意,這裏所說的大人,絕不僅指孩子的家長,還包括我們的老師,我們的教育,以及承擔社會責任的每一分子。從這個意義上說,讓孩子們“學農”只是歷練的一部分,而言傳身教,用自己的行爲影響和改變孩子,放手磨鍊孩子們的意志,等等,需要我們去做的真的還有很多。(宋學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