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視《人物新週刊》播出“畢淑敏:生命地圖”,以下爲節目內容。
來源:央視國際
畢淑敏說,17歲那年的冬天,她第一次想到了自殺。阿里高原的冬天的寒冷的,更是無情的。當年,畢淑敏是軍隊裏的小醫生,經常拉練穿越無人區。那一次,她身背重負要走60公里的高原路程,對平原部隊來講可能不是特別漫長,對於高原部隊來說,這的確是個漫長的征程。“中午的午飯由於自己不小心都扣在了牛糞上,然後餓着肚子繼續走。心裏想,休息一下吧,休息一下我就趴在地上,實在是走不動了”。畢淑敏說。這時,指導員走過來對她說,下午就不休息了,太陽落山之前要趕回去,否則就會被凍死在雪地裏。“負重、遠途、空腹,我覺得反正我走不到目的地了,還是死了算了。”“當時走到一個山體的旁邊,路和陡峭,只要把手放開就可以失去生命。但是,我的手反而更緊的抓住岩石縫,這是一種求生的本能,青春的生命還有這樣一種本能。”
後來,畢淑敏轉業回到北京,在一個工廠的醫務所任主治醫生、所長,一干就是22年。同時,她還躋身成爲當代具有影響力的作家之列,她的長篇小說《紅處方》、《血玲瓏》被改編成電視劇。同時,她還是一個心理諮詢師,擁有一家心理診所,以職業經歷完成的小說《女心理師》成爲暢銷書。
畢淑敏說,她覺得生命就是一個圓形的地圖,而完美的生命是一定是渾圓的。在這個地圖中,有對生與死的考驗,有對幸福的感受,有對成就的理解,有對自身的評價。。。。。。這些指標得分越高,生命體就越接近渾圓。畢淑敏是有着豐富人生經歷和感悟能力的人,她說她對自己是滿意的,希望把地圖畫到最圓。
深刻地理解生死
主持人:在你寫《預約死亡》的時候,你去體驗過死亡是嗎?您對生命如何評價?
畢淑敏:在寫《預約死亡》的時候,我去過多次臨終關懷醫院,我曾躺到那個牀剛死過人的牀上,死去的老人剛剛搬走,我問可不可以躺一下,因爲我希望知道,人在生命即將結束的時候,他可以看到什麼,他可以摸到什麼,他那時心裏可能會想到什麼。護士當時非常驚奇,最終我躺了上去,我去牀邊的那個面牆,因爲在手邊摸不到其它地方,看到一個應該看起來是挺粗糙的一個突起,但是我拿手去摸的時候,突然覺得很光滑。我就想可能很多位臨終的人,他們最後的力量很有限了,但是他們還可以有一點活動範圍的時候,他們可能都摸過這個東西。我覺得對於生命來說,可能死亡是一個句號。我們的生命是那麼的脆弱,同時也是那麼的渺小。金庸先生經常說,萬古不化的寒冰,比起那些萬古不化的寒冰,比起青藏高原上閃爍的璀璨的星河,人的生命是那樣的渺小。所以,在有限的生命裏,我們該把它過的足夠豐富。
面對成功的從容
主持人:作爲作家,在乎自己書發行的多嗎?會不會也有擔心書會賣不出去的時候?
畢淑敏:我記得我最先出的書,出版社就說賣不出去,然後說我必須自己買一千本,我剛開始說算了我就不出了,後來還真是我先生挺支持我的,我記得當時是把我們家買電扇的錢都拿出來了,書名是叫《女人之約》。那年夏天很熱,買了自己一千本書,我媽媽當時住在我家,就把書拉到樓下的時候,還是我媽媽跟我一起,我們全家出動一千本書像搬煤一樣給搬回家了。家裏那時候就兩間房子,我們家四五個人住在這兩間房裏,挺緊張的,再放了一千本自個兒的著作,我覺得真的很慘那種感覺。沒有辦法,又不能去賣,我就開始送人嘛,送我的朋友有一天我拿着這個書給我的朋友,我對他說我最近出了一本書,我已經寫好你的名字了,我現在要送給你。結果我那個朋友拿着書,很奇怪的表情似笑非似那樣看着我。說畢淑敏,這個話我是跟你說呢還是不說呢,我說那當然是說啊,他說你已經送給過我一本了,他說你也不至於到這種地步吧。仔細一想,確實自己也沒有到一千個朋友的地步嘛,所以已經開始送第二輪了,他說我想了想還是跟你說,這樣你還可以送其他人。我先生早上上班的時候,就說你還有哪些外地的朋友都寫好,把地址給我,我出去給你寄去,拎一大兜子,最後跟我說,不但把買電扇的錢花了,還要替你花郵費,把它們寄出去送給別人。
擁有自信的幸福
摘自畢淑敏散文——《提醒幸福》:
當我們一無所有的時候,我們也能夠說我很幸福,因爲我們還有健康的身體;當我們不再享有健康的時候,那些最勇敢的人可以依然微笑着說,我很幸福,因爲我還有一顆健康的心;
甚至當我們連心也不再存在的時候,那些人類最優秀的分子,仍舊可以對宇宙大聲說,我很幸福,因爲我曾經生活過。。。。
主持人:您回憶一件您一輩子覺得最幸福的事情是什麼?
畢淑敏:最幸福的事情,我想是我聽到一個故事的時候。我記得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我看到有這樣一個故事,它就說國外有一個報紙,在評選誰是最幸福的人,向廣大的民衆徵集答案,然後還組織了一個專家組,來做最後排序。我記得他們是選出了三種人,還有一個備選的答案,第一個是給孩子剛剛洗完澡的媽媽,懷抱着自己孩子的時刻。第二種人是給病人治好了病,和病人告別時刻的醫生,這是最幸福的人。第三種是一個孩子,在一個沙灘上築起了一個城堡,他看着自己的作品端詳的時刻,那麼這個孩子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那個備選的答案,是作家寫完了他的作品,完成了最後一句話,畫上句號的時分,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爲這四項當中,我確定有三項是做過的,所以我很幸福。
作爲女人,自己很滿意
摘自畢淑敏散文——《素面朝天》:
每一棵樹,每一葉菜,每一朵花,都不化妝,面對驕陽、面對暴雨、面對風雪,它們都本色而自然;每張臉都是一本生命的圖譜,磨礪內心比油飾外表要難得多,猶如水晶與玻璃的區別;美麗是一種天賦,自信卻像樹苗一樣,可以播種可以培植可以蔚然成林,可以直到地老天荒……
主持人:你是一位非常知名的女名人、女作家,在家裏丈夫對你是什麼感覺?
畢淑敏:他從來沒覺得我是女名人吧,你這樣說,我一定晚上回家要問問他。我平時在家也做飯,有時候也會忘了做飯,我寫作其實倒沒忘做飯,但是有一次看金庸卻忘了做飯了,涼鍋冷竈,他們說怎麼今天沒飯?我說你怎麼不看我剛在這兒看金庸呢,然後趕快把金庸給他看,說你看,可有意思了!
主持人:您對婚姻滿意度這麼高,您愛人肯定是個有趣的人?
畢淑敏:我覺得他基本上是一個不幽默的人,但是偶爾會說幾句話就會讓我想起來會笑很久。
比如說他說我沒有白頭髮,一定是個妖怪什麼的,只有妖怪這麼老了還不長白頭髮。我想起來覺得自己是一個妖怪,這很有意思,我覺得妖怪都很神通的,而且我覺得妖怪在某種程度上是最差的仙女。
(央視《人物新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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