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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都社論 國家法定節假日調整方案日前公佈，實行7年之久的黃金週意外生變。所謂意外，是指隨着黃金週在交通、環境、服務等諸方面的週期性失常，取消黃金週以改善井噴式消費模式的籲請，近年從民間到政界一直不休不止。但依循舊例，期望常常高開低走，以至於此次調整的快速出臺，不免令人感到意外。而就在新方案取消五一黃金週之際，網絡與報章輿論又齊齊質疑取消五一黃金週，輿論無常反覆，也成了意外的例證。 究竟如何評價新的節假日調整方案？客觀來看，新方案至少有三方面改進值得關注。其一，法定節假日總量由10天增加到11天，進一步擴充了民衆的休息權利；其二，法定假日向以政治性節日優先，此次調整確立了清明、端午、中秋三大傳統節日的法定地位，除夕放假亦順勢調整，國家治理更加尊重和迴歸傳統文化價值；其三，黃金週制度雖未徹底終結，但取消五一黃金週，令國家節假日安排的唯黃金至上、唯經濟至上的傾向得到遏制，社會節假日的多元價值得到尊重和體現。以上三方面，與國務院新近徵求意見的《職工帶薪年休假規定(草案)》一起，勢必使國內的節假日體系煥然一新。 然而，這份進步的調整方案，輿論境遇並不景氣。有網絡調查表明，反對取消五一黃金週的人，甚至超過了贊成人數，民意反應一時撲朔迷離。而對正在進行的官方問卷調查，有人指出，調查規避“取消五一黃金週”是否合理這一問題，使反對意見得不到反映。而各種各樣的修正方案，流散於網絡論壇，人見人殊，紛爭四起，節假日調整方案陷入毫無共識的局面。 一項牽涉全民福利的節假日調整方案，出現不同的聲音原本非常正常，各種意見紛擾雲集，也無須大驚小怪。但作爲一項公共政策的修訂過程，有沒有穩妥公開的程序，來接納和迴應這些不同意見，這是今日局面下的重要內容。據官方介紹，此次調整，相關部門開展專題研究、召開多次座談，並通過網站進行了廣泛調查。 但另一方面，媒體發佈的，卻是相關負責人的這類言語，“方案預計不會再有大的變動”，“不出意外的話，明年五一長假將被取消”，“取消黃金週有百利而無一害，對新草案我想不出什麼反對的理由”。這種熟悉的政策暗示，使再踊躍的民意也自覺冷落無趣，尊重民意很可能是又一回有名無實的公開討論秀，而結果卻是明擺着的既成事實。 這種公共生活的觀感當然令人不悅。儘管它有時送來莫名其妙的政令，有時也送來皆大歡喜的假期，但民衆總歸只能體驗意外——意外的驚喜與意外的沮喪一樣不可預期，難以把握。因此，新方案的質疑聲，若非直接的利益受損者應聲反對，便可能是民意不受尊重的情緒發揮。當然，如今方案還在草案階段，名義上的各抒己見仍爲時未晚。 事實上，缺乏討論、鮮有溝通的政策制定過程，正是今天紛爭局面的製造者。黃金週的出臺，原本就少有共識，不過是當年政府閉門決策的成果，如今修正決策，重新付諸討論，衆聲喧譁一陣，仍是各說各話、毫無共識。何因何果，不言而喻，不公開、不辯論、無共識，其實仍是我們公共生活的大問題。即便是專家，也多半沒有耐心向公衆解釋清楚，心裏所想所念，還是政府的那點眼色。因此，專家們若爲今日的民間反應困擾，其實還自有原由。 新方案的反對聲，當然還有更現實的來由。國內帶薪休假立法多年，實施細則遲遲未出，而五一黃金週取消在即，目前來看卻是毫不含糊，這種不明就裏的心理落差，未始不是真實的心態。另一方面，當前企業用工極不規範，員工權利鮮有保障，一些地方連基本的勞動與休息權利也無法落實，更遑論帶薪年休假的早日到來。如果仔細甄別這些民間的喧譁，有多少是看透現實的無可奈何，又有多少是毫不相干的牢騷憤懣，還有多少恍如隔世的政策體驗？ 單說節假日調整方案中黃金週的去留，可謂進亦憂，退亦憂。輿論的反覆，看似無常，實則有道。五一黃金週的取消，需要公共政策的充分探討，需要真心誠意的尊重民意，需要反對聲音的充分表達，需要帶薪休假制度的效應補充，更需要休假權利的切實保障，以此達成合理、成熟的公民休假制度安排方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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