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禮成
甘於寂寞寵辱不驚
“院士,是一個人在學術上的最高榮譽。但不是成就的最高點。對我來說,我還會帶領我的團隊繼續努力。我雖然70歲了,但感覺自己還沒老,腦子還不遲鈍,做科研真正條件好起來也就這幾年,我能做一些就多做一些。”當選爲院士,宋禮成教授雖然開心,但卻非常平靜。從他那平和而親切的臉上,記者看到了寵辱不驚、鎮定從容的大家氣度,看到了“允公允能”的南開精神。
30年勤奮耕耘堅持“優質高產”
“我是地地道道的南開人。我1962年從南開大學本科畢業,留校任助教。當了24年的助教和講師。1979年到1981年,我到美國麻省理工學院做訪問學者,在那裏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金屬有機’。眼界打開了,我也從國外那些科學家身上看到了什麼是爲科學獻身的精神。可以說,自去美國我纔開始真正地做科研,那時我已經40多歲了。”宋先生說,他剛剛接觸金屬有機的時候,這個領域非常新,國內的研究水平很有限,而出去“長見識”後回國的他,深深地感到國內在實驗科學上的差距。宋禮成一頭扎進了實驗室,在近30年的時間裏,一直勤奮地耕耘着。
據瞭解,宋先生在完成一系列具有重大理論意義和實際應用價值的科研項目的過程中,取得了很多具有國際先進水平的科研成果。他在國內外著名刊物上發表了270多篇學術論文,連續兩年榮獲《SCI》系統論文數全國個人排名第2和第4。按國際論文被引用數統計,連續四年全國排名第1和第2,是一位“優質高產”的科學家。
50年駐足南開樂談“桃李天下”
“我大學畢業的時候,還沒有像現在這樣的研究生制度,所以沒有讀研究生,也沒有‘導師’,但南開化學系比我年紀大的基本都是我的老師。我還要感謝中學老師,是他們把我送進南開大學化學系的大門。”宋先生告訴記者,他是山東人,中學時就讀於濟南三中,當時老師講得很好,物理和化學他都非常喜歡。畢業時,老師告訴他,“南開化學有名,你考南開吧。”而後的50年,除了在麻省理工學院做訪問學者和在哈佛做過三年半的學術交流,他一直留在南開。
甘於寂寞,寵辱不驚,正是宋先生爲人治學最爲可貴的一面。互聯網上,除了專業論文,幾乎搜索不到任何關於他的報道。
“接下來,我還是帶帶研究生。我想在氫化酶仿生化學領域內有新的突破,這是對人類未來理想能源的一種探索。”如今,宋先生早已桃李滿天下。他的許多學生已是國內外著名大學和科研機構的知名教授和學者。談到自己的學生,宋先生立刻神采飛揚起來,一個個地細數着他們都在哪裏,做出了什麼成就,有什麼趣事,談到興致處,會開心地笑出聲來,那是一名普通教師發自內心的快樂。
老伴眼中:他平凡不平常
同在南開大學元素有機化學國家重點實驗室的胡青眉教授,既是宋先生的老伴,也是他的同事。“他挺平常的,挺一般的,就是從事化學方面研究的一個挺普通的教授。”胡教授笑着用三個“挺”字描述了她眼中的宋先生,“他也有點不平常,那就是特別用心,總想着怎麼才能搞得更好。”
胡教授說,老伴作爲學術帶頭人,創新意識特別強,他善於學習,與時俱進,能帶領研究組及時抓住重大熱點課題,努力攻關。例如,上世紀90年代關於富勒烯金屬有機化學的研究,近年來關於氫化酶仿生化學的研究,都取得了一系列創新成果。
胡教授說,她很佩服老伴那種克服困難的勇氣和毅力。“有時候,遇到困難,我想打退堂鼓,而他總是堅持,千方百計地取得成功。他在撰寫論文的時候,對實驗數據嚴格把關,對得出的結論反覆推敲,對參考文獻、圖表及文字都要一遍一遍地仔細覈對。”
“是南開一手把他培養起來的。這50年,校園變化很大,科研條件越來越好,他對南開的感情特別深。”談及現在的生活,胡教授笑笑說,“大部分的假期都是在工作中度過的,但我們也有自己的家庭生活,平時一起到超市買菜,與女兒聊天,週末和在美國的兒子、孫子通電話,偶爾也開車做短途旅遊。”
龍以明
做好數學享受樂趣
一頭銀髮,兩道濃重的劍眉,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初見龍以明教授,讓人感覺親切的同時,也倍感振奮。在採訪中,他不止一次地提到,“在任何環境下,只要努力,就有希望。”
踏踏實實做好數學
“院士是一個學者的最高稱號,當選院士是我國學術界的一次嚴格審視的結果。”談及此次當選,龍以明平靜地說。“對於我個人來講,沒有什麼變化。今後還要像陳省身先生所說的繼續做好的數學,享受數學的樂趣。”
龍以明是地道的南開人。1968年,從南開中學畢業的龍以明到呼倫貝爾插隊放牧。“那幾年,我根本不可能奢望上大學,更不可能想到自己將來還能在數學研究中取得成果。那時用到的數學,就是當大隊會計時需要的計算和清點牲畜的計數。但在那幾年,我確實學到了很多東西,特別是學會了要踏踏實實地做好每件事,在任何環境下,只要努力,就有希望。”回憶下鄉插隊時的生活,龍以明說,正是那段時間磨鍊出的毅力,讓他在1972年從牧區選調回津後的幾年中,能夠堅持自學完大學本科的數學課程,1978年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取了南開大學數學系的研究生。“其實,我上中學時候的理想是學無線電,因爲當時正值我國第一顆原子彈爆炸成功,我還是學校無線電課外小組的成員。但1972年回津的時候,我只有三個選擇,英語我覺得興趣不大,化學需要背的東西太多,我對數學還比較感興趣,於是就學了數學。”
龍教授告訴記者,“儘管有人說一個數學家最好的年華是40歲以前,但由於‘文革’我直到39歲纔拿到博士學位,主要的成果都是40歲之後做出來的。我覺得關鍵是保持一個平和的心態,而且要關心那些真正有興趣的問題。當你能發現了一個新方法來解決問題的時候,那是一件很令人興奮的事。”
不忘恩師諄諄教誨
“這次,我和偉平同時當選院士,我想最高興的人應該是陳省身先生。”龍以明教授感慨地說,陳先生一直希望南開數學所的中青年數學家能成長起來。而今,先生雖已長逝,但他如果知道南開數學所現在的發展,一定會特別高興。
談及恩師,龍教授說,他要感謝四位老師。一是鄧漢英和黃玉民兩位老師,“是他們指導我進入了正規的數學訓練,我從他們那裏知道了怎樣學習數學”;再就是他的博士生導師,美國科學院院士拉賓諾維奇教授,“我從他那裏學到了做數學的方法,應該做哪些數學,哪些問題是值得研究和最重要的”;另一位就是陳省身先生。得知陳先生在南開成立數學所,龍以明決定回國到數學所工作。龍教授告訴記者:“我第一次遇到陳先生是1988年在蘇黎世高等理工學院,他知道我要回南開後,給了我很大的鼓勵,回國後他又從很多方面給了我幫助和支持。”龍教授說他取得的成就和這四位先生的幫助和支持是分不開的。
追求數學強國之夢
龍以明教授告訴記者,相比來說,我國離數學強國還有相當差距。雖然我國最近30年在數學研究領域的發展也很迅速,但要建成數學強國,還需要幾代人的努力,需要培養更多更優秀的青年數學家。
談及對青年人才的培養,龍教授說,首先要嚴格要求他們,打好基礎,讓他們保持興趣,願意做研究;其次,要指明他們怎麼去學,教授方法,並給他們時間去感受數學、理解數學,衝擊重要的問題。必須讓年輕人有條件也有機會去努力,纔有可能建成數學強國。
學生評說:他很有大局觀
師從龍以明教授的博士畢業生已有7人,其中2人獲得全國百篇優秀博士論文獎,3人獲中國數學會優秀博士論文鍾家慶獎。在他的學生眼裏,龍老師很有大局觀。“他做事會事先確定一下目標,然後一步步推進,克服困難,最終達到目標。上世紀90年代,在基礎科學的重要性尚未被社會認可的大環境下,他依然默默耕耘,出了一系列成果,如今他在哈密頓系統和辛幾何方面的成就已爲數學界所公認。”
張偉平
但行其事莫問前程
“我是個書呆子,我只會讀書。但做書呆子有做書呆子的好處,就是你不用去管別的,讀好書,好事自然會來。”說這話的時候,張偉平院士,雙手托腮,看着在座的記者微笑着,眼神純粹,彷彿一個大男孩。
“但行其事,莫問前程”,這是張偉平院士的座右銘,而自嘲爲“書呆子”的他還自有一番“書呆子”的大道理。眼前的這位年僅40出頭的年輕院士,談吐幽默,給人睿智、純粹的感覺。人們傳統印象中“院士”的慈祥和威儀,在他身上均不適用。
數學是樂事快事
走進張偉平院士位於陳省身數學研究所的辦公室,一副落款爲“省身”的字樸素而溫暖:“數學是樂事,數學是快事。做好的數學,欣賞朋友的工作,永遠快樂。——偉平一笑。”張偉平是陳省身先生的關門弟子,正如恩師所言,做“快樂”的數學,享受數學帶來的純粹的快樂,讓張偉平寧願在數學的世界裏做個一心一意的“書呆子”。在他看來,數學是融入生命、關乎心靈與智力的學問。“數學是一門乾淨、純粹的學問,如果一個人願意求真、求善、求美,數學是最好的選擇之一。”
“做數學,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但不斷地做,總能出點東西。”談到做數學,張偉平院士告訴記者,做數學心態要好一點。
做“書呆子”的好處
張偉平曾爲完成一篇論文,連續多日不眠不休;曾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十餘年如一日。採訪過程中,他從不說做研究有多麼辛苦,甚至很少談到自己對數學是多麼熱愛,但他談及數學時的那種陶醉,以及他在這個領域做出的成就,已經告訴了我們他很“刻苦”,他很愛數學。當有人問他當年回國是否因爲愛國時,張偉平也都笑而不答——在他所有發表過的研究成果上,都署有中國單位。
每逢採訪,當有記者要求張偉平說一些有“高度”的話時,他總是開玩笑似的讓大家“多做點實事”。得知當選院士後,他說這對他的研究和生活沒有什麼影響,但會對南開的聲望產生影響。說完,張偉平孩子似的狡黠一笑。笑過之後,張偉平院士轉而又正式地告訴記者,如何把學術做好,是他成爲院士後繼續思考的問題。
數學王國“令狐沖”
數學之外的張偉平喜歡看電影,會約上三兩好友去看新出的影片;喜歡打乒乓球,以學生中無人能贏自己而自豪;喜歡武俠,會連續三天沉浸在武俠的世界裏。“我現在每天都工作八小時以上,如果說每天再多給我八小時,我也會按照這個比例,一部分給工作,一部分做其他的事。”
採訪時記者留意到,在他辦公室的書桌上,有一套嶄新的《笑傲江湖》評點本。“是朋友送您的,還是您買的?”“我買的。這是我最先看的一本金庸的書,也是最喜歡的。我覺得練武俠和做數學是一樣的,都要不斷提升。你還記得,在山洞裏風清揚教令狐沖劍法的那一幕嗎?做數學,也要像練劍術那樣,做到行雲流水。”說這番話時,張偉平院士彷彿一下子進入了他數學的武俠世界,原本不善言談的他侃侃而談,陶醉在他的數學“江湖”中。
學生評說:其實他很可愛
徐光博是張偉平院士的研究生。“張老師不大‘管’學生,但卻給你一種無形的壓力,讓你不得不努力去學。”徐光博說,作爲學生,他們都知道張老師做數學非常刻苦,而他也希望自己的學生在研究方面多用功。“他從不說我們,但他會言傳身教,還會經常跟我們講一些著名數學家的例子,告訴我們儘管他們年輕時很聰明,但也非常刻苦,所以纔會有那麼大的成就。”
“和張老師接觸時間長了,你會發現他特別平易近人,而且他跟年輕人有許多興致相近的地方,比如他愛看電影,知道哪裏新開了什麼飯館,哪個飯館的特色菜是什麼,等等。”
徐光博告訴記者,在學生們眼裏,張偉平既是導師也是朋友,可以隨意跟學生聊天,也會嚴肅地討論數學問題。“我覺得他給我最大的影響是三點:一是做數學的話,一定要見多識廣;二是要多和數學界不同領域的研究者交朋友;三是做數學不要做成書呆子,還要興趣廣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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