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法碰撞 傻哥哥的腎難救弟弟 2008年1月10日,太原市許東村一處民房內,患尿毒癥的陳喜明和父母、哥哥租住在這兒。記者進門采訪時,陳喜明正躺在床上,滿面愁容的父母坐在床的一角,哥哥陳喜良時而大叫、時而哼著不著調的曲子自娛自樂。 陳喜良癡呆,法律上沒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父母曾有心讓大兒子捐腎拯救二兒子,可親情卻撞上了法律:陳喜良不能捐獻腎髒。 用哥哥的一個腎救弟弟的一條命,這樣的親情故事,曾無數次在我們身邊上演。然而,這樣的真情,在陳家,卻無法復制。 無奈,堅強的媽媽決定,捐腎救子。 災難降臨 陳喜明患上尿毒癥 25歲的陳喜明是黎城縣西仵村人。2005年山西職工醫學院畢業後留在太原,供職於一家醫藥公司。 2007年元旦,世人同慶的佳節,卻成了陳家人不幸的開始。 前一天,陳喜明已約了同學,到南宮廣場共度新年。可是,一大早起床,他忽然覺得全身乏力,額頭發燒。 陳喜明以為是普通感冒,沒太在意,『開了點藥,打了點滴』,休息3天後,陳喜明回到單位上班。坐到辦公室,剛打開電腦,他的眼前突然一黑,整個世界頓時模糊。稍休息一下,情況好了些,陳喜明趕緊給老家的父母打了個電話。 聽說兒子生病,母親桑玉平立即趕到太原。 2007年1月10日,陳喜明在母親桑玉平的陪同下,先後到山西省眼科醫院、山西省第二人民醫院檢查。『表面看,是眼底出血,但根本的原因,是雙腎萎縮,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尿毒癥,治療的最好辦法是換腎……』看完化驗單,醫生把桑玉平叫到了一邊。『媽,咱回家吧,沒醫生說得那麼嚴重。』得知自己病情的陳喜明故作輕松地勸母親。他知道,醫生說的換腎需要20多萬元費用,之後的藥品維持每年至少得幾萬元,他的家庭,根本負擔不起。 桑玉平明白兒子的想法,堅持讓兒子住進了山西省第二人民醫院。 治療3個月,家中僅有的積蓄花完了。為了省錢,從2007年4月,陳喜明出院,和父母在太原許東租下一間小房子,靠做腹膜透析維持生命,每天醫藥費180多元。 陳喜明父母是地道的農民,一家人用8年時間,纔在村裡蓋起5間新房。2001年,從銀行貸款3萬元買來的農用車,是家中最值錢的東西。『但為了給兒子治病,農用車賣了,房子也得賣。』父親陳聯生說。 2007年8月14日,透析的錢再也拿不出來了,陳喜明暫時放棄了在太原的治療,回到老家。 亦喜亦悲 哥哥的腎與弟弟不匹配 要治好陳喜明的尿毒癥,最好的辦法是換腎。可腎源在哪兒?陳家人一籌莫展。 2007年5月的一天,陳聯生收拾年前撿來的廢鐵,准備換點錢。偶然,和收購廢鐵的男子說起了家中的不幸,一點希望瞬間出現——『不瞞你說,我有個辦法,但你千萬別罵我。』男子說。『你家喜良不是癡呆嗎?兄弟們的器官一般配型吻合,又省錢,你不如把喜良的割了,給喜明移植。』男子的話,還是止不住讓陳聯生怒火燃燒。但考慮到對方也是好心,他忍一忍,勉強說了聲『謝謝』,轉身回屋。 正是這個主意,讓陳聯生夫婦陷入了痛苦的抉擇。 陳喜良,27歲。在出生4個月後的一天,突發高燒,全身顫抖。陳聯生帶他去村醫處看病,醫生一測體溫,竟超過了40度,趕快打青霉素退燒。幾天後,燒退了,可陳聯生發現,從那時起,喜良不會笑了,也沒有了普通孩子的機靈勁兒。夫婦倆帶孩子去大醫院檢查,診斷結果是,腦中樞神經被破壞,陳喜良就此變成了癡呆兒。『6歲以前,吃東西都不會咬,得大人把食物嚼碎喂到他嘴裡。這樣一個兒子,我們怎麼忍心再割掉他一個腎?』然而,看著小兒子病情一天天惡化,陳聯生夫婦反復思量一個多月,最終還是作出了決定:讓陳喜良割腎救弟。『割掉一個腎,也不會影響什麼,更不會危及生命。』桑玉平自己安慰自己,那段時間,她心亂如麻,一次次放棄決定,又一次次在內心掙紮著尋找說服自己的理由。 接下來,陳聯生夫婦帶著陳喜良到西仵鄉衛生院做了血液檢測。 血型結果很快出來了——陳喜良是AB型血,陳喜明是A型血。鄉衛生院的醫生說,血型不符,根本不能進行腎髒移植。 醫生的話一度讓桑玉平如釋重負,但,隨之而來的,是幾近絕望——『我為大兒子慶幸,可是二兒子怎麼辦?』 捐腎換腎 親情法律起衝突 兄弟倆的配型失敗,又有人建議,乾脆讓陳喜良捐腎,給弟弟換一個配型吻合的腎回來。 晚上,看著已經入眠的大兒子,陳聯生心痛不已。『說的是喜良捐腎,實際上是賣腎啊!』『可是,還有什麼辦法能救喜明?』夫婦倆相對無言,坐至天亮,始終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看著臉色蠟黃的喜明,桑玉平咬咬牙:『如果有合適的,那就賣吧。』『我的心像被針紮一樣疼,雖然他癡呆,但一樣是我們身上的肉啊!』那天一早,桑玉平特意給大兒子炒了一個他最愛吃的土豆絲,煮了一鍋長壽面。飯做好了,桑玉平讓丈夫照顧喜良吃飯,她則端著碗到了院裡。 那頓飯,桑玉平沒有吃。躲在院子裡,任淚水一次次從腮邊滑落。『陳某,27歲,願意主動捐腎給需要的人。條件是,換取一個和弟弟配型吻合的健康腎髒,有意者可與×××聯系,電話……』幾天後,長治某電視臺的節目下方,飄出這樣的字幕。 就這樣,陳聯生一邊在電視臺發布『賣』腎廣告,一邊給陳喜明吃中藥治療。廣告沒起作用,中藥也沒起作用。3個月後,陳喜明開始全身浮腫。 陳聯生夫婦急了,決定直接帶大兒子到醫院捐腎,換一個小兒子能用的腎。2007年11月初,陳聯生帶大兒子來到山西省第二人民醫院,找到器官移植中心主任武小桐,說出自己的想法。『不可能,那是違法的,我們不能這樣做。』武小桐斷然拒絕。 看著這對可憐的夫婦,武小桐耐心解釋:『我國《人體器官移植條例》有明確規定,捐獻人體器官的公民應當具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沒有經過公民本人同意的,任何組織或者個人不得捐獻、摘取該公民的人體器官。』 法律擺在陳聯生夫婦面前,他們的願想遇阻。『如果割掉大兒子的腎能救小兒子的話,我情願去坐牢。』桑玉平說。『那也不行,你們沒有權利決定替兒子捐腎,我們也不能這樣做。』 得知父母想用哥哥的腎救自己,陳喜明堅決不同意。面對記者采訪,他無奈至極。『我想了結自己的生命,又不忍父母傷心……』 現在,陳喜明每周要做三次透析,由原來的腹膜透析改成了血液透析。給陳喜明看病,這個苦難之家前後花了11萬餘元,欠外債近10萬元。親戚朋友,能借錢的地方借遍了。 愛心湧動母親決定捐腎救子 陳家遭遇在當地媒體報道後,一時間引起很大反響。黎城縣兩家企業的負責人先後趕到陳家,分別捐助5000元。太原某企業總經理得知陳家的遭遇後,也幾番打聽,找到了陳喜明的住處,看望了他。臨別,這位老總鄭重承諾:『如果腎源合適,能做手術,我會聯絡幾個朋友幫你們負擔一些手術費。』 社會各界的愛心,讓陳家人看到了新的希望。2007年10月,陳聯生一家四口再次來到太原,住到了許東的出租屋。 大兒子捨腎救弟弟的計劃失敗後,同是50歲的桑玉平和丈夫毅然提出,用他們的腎救自己的骨肉。 2008年1月8日,陳聯生和桑玉平趕到了山西省第二人民醫院,做配型檢查。結果,陳聯生的血型也和兒子喜明不符。桑玉平的幾項身體指標除了血脂稍高外,其它都正常,血型和陳喜明相同。 『一周以後還得再做一次更細致的檢查,最終確定你的腎與兒子能否完全匹配。』醫生說。 由於母子倆的營養太差,醫院方面建議桑玉平和兒子先住院調理,但,陳聯生一家還是回到了出租屋。『我們住不起醫院,有點錢還得先緊著給喜明做透析。』陳聯生神情黯然。 『我願意付出一切。』對於醫生提出的手術中的種種危險,桑玉平說,她早有准備,哪怕面對意外中的死亡,『只要兒子能好好地活下來。』 腎源的希望,就此落在了這個苦難而又堅強的母親身上,但傷痛,卻遠未結束——1月11日上午10點,陳聯生離開太原返回黎城,他說,回家去變賣房子,湊手術費用!本報記者任俊兵通訊員文 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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