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凍,流浪的小貓小狗們很可憐。餓時晃晃悠悠,冷時哆哆嗦嗦,眼睛無神,毛髮髒亂,人們常用“喪家之犬”來形容人的落魄,現如今,在小區的一角,在街道的轉彎,幾乎隨處可見真正的喪家之犬。令人心酸的是,在喪家之前,這些小傢伙吃香的,喝辣的,熱了有涼水澡洗,冷了有花坎肩穿;它們還經常享受人性化的待遇,有可愛的名字,有專用的臥室,主人高興了,還會把它們親切地喚作“兒子”。
而現在,寵愛已成往事。錦衣玉食的生活一去不返,它們不得不亡命天涯了。如今的生活彷彿乞丐,但乞丐懂得伸手,它們卻不懂這些技巧;相反,出於本能,有人向他們舉手或貓腰的時候,它們還要夾着尾巴逃命。
這是世間一切寵物的悲哀:命運完全掌握在主人的手中,主人喜歡,它就是寵物;主人厭煩了,它就是棄兒。當越來越多的小貓小狗浪跡街頭,惶惶不可終日,以至於影響了我們的環境時,有人憐憫,有人厭煩,甚至稱其爲“患”,殊不知,這“患”正是人類一手造成的。
進化論告訴我們,世間原本沒有寵物,一切動物皆爲野生。它們或素食,或肉食,既獨立存在,又融於生物鏈中。然而由於聰明的人類的插手,使得某些動物離開大自然的鏈條,進入千家萬戶,成爲家畜。起初,家畜爲人所用,是由於某種“特異”功能,例如狗能收拾糞便,貓能捉耗子。大家各幹各的,貓不搶狗的美食,狗不管貓的閒事,活得還算充實自在。這時候,小貓小狗們有差事幹,不算寵物。
後來,人們的生活富裕和悠閒了。屋裏乾淨整潔,老鼠很少出沒,小貓就閒下來了;人們發明了廁所和抽水馬桶,小狗也閒了下來,但由於耳朵靈敏,就被派去看門;後來又有人發明了防盜門和報警器,這下小狗徹底沒事做了。
失業的小貓小狗遇上了好年頭。這時候,人們已經不缺肉吃,於是它們逃過一劫。由於它們極富靈性,引起了人們的興趣:貓很調皮,愛玩捉迷藏,會耍毛線球,喜歡偎在主人腳下呼呼大睡;狗很乖巧,愛當跟屁蟲,還會做遊戲,能夠聽從人們發出的各種指令……
就這樣,小貓小狗成了人類的寵物。尤其是一些漂亮的小貓,純種的小狗,頗受人們的寵愛。空巢老人能以寵物爲伴,退休人員可用寵物消遣,年輕的男女養上一兩隻寵物有時堪稱時尚。在寵物的黃金時代,甚至存在“狗比人金貴”的奇特現象。遙想十幾年前,京叭兒還算名貴,一隻純種京叭兒動輒千元,可沒過幾年,到處都是京叭兒或者疑似京叭兒的小狗;去年,我農村老家抱了一隻小狗,明明是“菜狗”的坯子,可眉宇間竟流露着雪娜瑞的氣質。
由於人的縱容,不加節制的寵物通婚讓純種變成雜種,讓動物大量繁殖,怪模怪樣的寵物既多且雜,終於讓主人們厭煩了。於是,買不起貓糧狗糧了,扔;單身男女要結婚了,扔;新婚媳婦要懷孕了,扔;退休人員要抱孫子了,扔;全家搬進新房子了,也得扔……
然後就出現了本文開頭的悽慘景象。有好心人施捨餵養,可是所有好心人都感到力不從心;有人建議成立動物收養機構,可是有哪個機構能架得住寵物們沒完沒了地生,主人們沒完沒了地扔?
不堵住源頭,多大的缸都能灌滿,多高的堤都得垮塌。欲遏制拋棄小動物之風,其實有他山之石可以借鑑。有人告訴我,在我國的香港,凡有市民欲收養寵物,必須與相關部門簽訂協議,內容是一直愛護該寵物,不離不棄直至其正常死亡。一旦出現虐待或遺棄寵物的行爲,就會受到相關制裁。相比之下,我們的寵物主人則太自由太隨意了。
可愛的小貓小狗,不管是作爲家畜還是寵物,它們自身都是無辜的。因此,小傢伙們無論受寵還是受虐,功過都應算在人的頭上。(劉宏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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