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貝·布托遇刺事件的調查逐步展開,西方各國正在醞釀着對南亞地區更爲深刻的滲透。對於中國和印度來說,巴基斯坦這個兩國之間的“第三方因素”一旦陷入危機,無疑會使周邊國家始終面臨着重大危險。 一面是某些西方國家對華大打“價值觀外交牌”,另一面是對印度的極力拉攏,面對複雜變局,中國和印度兩個亞洲大國所展現出來的,是增進政治互信的決心和“你有千變萬化,我有一定之規”的沉着冷靜。 不登長城不去故宮,辛格於1月13日開始的中國之旅絕對算是低調務實。 儘管早些時候曾有媒體猜測,印度總理訪華期間將得到一項特殊待遇——在中共中央黨校發表演講,但是辛格的新聞發言人桑賈亞·巴魯卻表示,“身爲經濟學家,辛格只會去中國社會科學院發表演講。” 然而,就在那篇主題爲“全球經濟中的中國和印度”的演講的結尾,經濟學家顯然沒有忘記提醒人們注意一個政治問題: “最近在我們周邊發生的事情再次說明我們有必要一起行動,打擊一切形式的恐怖主義和極端主義……” 數日之前,辛格還未登上前往北京的飛機,就有印度媒體分析,辛格此次訪華預計將與中國領導人談及巴基斯坦局勢等地區穩定議題。 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研究員,“中印名人論壇”中方成員馬加力指出,“辛格面對中國學者的演講是有所指的,這就是包括貝·布托遇刺在內的一系列恐怖主義事件。”該研究院安全與戰略研究所副研究員傅小強則表示,“兩國領導人的會談中肯定要涉及巴基斯坦問題,這是不可避免的。” 自2007年12月27日巴基斯坦前總理貝·布托遇刺以來,關於“誰殺了布托”的調查逐漸成爲南亞局勢的一個主題。 在1月14日英國調查人員最終將“兇手”斷定爲“基地”組織之前,國際上曾流行過關於布托之死的三種腳本: “基地”組織和塔利班聯合暗殺了親近美國的貝·布托——調查應指向阿富汗;憎恨布托家族勢力的巴政府機構或部落武裝分子意圖取其性命——調查可能侷限於巴基斯坦內部;印度極端主義分子下了毒手——調查要追查至印度。 儘管“第三種腳本”被多數輿論認爲是“最後一種可能”,可美國媒體卻早早就在挑起風波。 2007年12月28日,貝·布托遇刺的第二天,《華盛頓郵報》援引了一種“猜測”。在該報題爲《美國是貝·布托回國的中間人》的報道中,貝·布托哈佛時代的朋友、曾擔任過美國大使的彼得·加爾佈雷斯如此分析其遇害原因,“她無法推進與印度的和平進程,無法打擊極端分子……” 而另一種輿論對“兇手”的指認更爲具體——巴基斯坦卡拉奇地區的印度“移民運動黨”(MQM)。一名退役將軍在電視臺發表言論稱,慘案可能由MQM領導人阿爾塔夫·侯賽因一手導演。其理由是,2007年10月18日,貝·布托回國不久便遭遇了襲擊事件,隨後MQM一名當地頭領公然宣稱,“我們將在肉體上消滅貝·布托。” 對於布托之死的後續演變,新德里顯然保持着高度警惕。 《華盛頓郵報》“猜測”“第三種腳本”的同一天,辛格便召集內閣安全委員會專門討論了巴局勢以及對印度可能造成的影響。幾乎與此同時,印度提高了同巴邊境地區的警戒級別,並加強了國內反恐措施,防止極端伊斯蘭勢力蔓延到境內。 據印度《論壇報》報道,2007年12月28日,連接印巴的多條鐵路和公路客運都已開始停運。該報道還特意強調,“同日被取消的還有克什米爾地區連接斯利那加和穆扎法拉巴德的公共汽車線路。” 就是這樣一條特別的信息,立刻引起了人們的關注。因爲巴基斯坦前總理生命終結的地方——拉瓦爾品第,就在印巴爭執不下的克什米爾地區的旁邊。 事實上,貝·布托遇襲後,印控克什米爾地區隨即引發了騷亂。而馬加力說,印度方面在克什米爾地區調動了不少邊境特種部隊和警察部隊,加強部署和控制,防止出現緊急情況。他指出,“克什米爾地區平時就不太平靜,而印巴兩國的任何重大事件都可能引發連鎖反應。” 對於可能出現的“連鎖反應”,有觀察家認爲,一旦這導致印巴在克什米爾地區形成衝突,那麼不但任何一方都沒有把握在衝突中獲得額外的利益,相反,如果多股外部勢力以克什米爾的名義涌入南亞“維和”,後果將難以預測。 因此,如果有人故意炒作布托之死的“第三種腳本”,並企圖以這種輿論誘發克什米爾衝突,最終爲擠入南亞提供口實,那麼對於印度來說,這無疑是一個陷阱。 令人慶幸的是,印巴都保持了清醒的頭腦。 據印度報業托拉斯2007年12月30日報道,因巴基斯坦局勢不穩而停運的印巴“友誼列車”當天起恢復了運行。兩天之後,巴基斯坦外交部表示,根據此前達成的協議,巴印於2008年元旦互相交換了兩國核裝置和核設施的位置分佈清單。 至此,布托之死的“第三種腳本”宣告流產。 誰要擠進巴基斯坦 然而,進入巴基斯坦展開“調查”並未就此結束。 2007年12月30日,法國《費加羅報》刊登了一篇署名庫什內的文章《爲什麼不能放棄巴基斯坦》。在文中,這位法國外長提醒道,“德國作爲八國集團主席,已經提出一項支持巴基斯坦的提議,尤其針對巴基斯坦與阿富汗毗鄰的邊境地區……我們在幫助巴基斯坦打擊恐怖主義的同時,也應該支持它實現經濟和社會發展……我們的角色是陪伴他們走上他們將要選擇的民主道路。” 兩天後,庫什內代表歐盟抵達了伊斯蘭堡。1月2日與穆沙拉夫會晤時,法國外長主動表示,願意貢獻專家團隊協助調查。同樣在當天,美國白宮發言人佩裏諾發表聲明說,只要巴方提出請求,美方隨時準備協助調查。 巴基斯坦內部,親美的人民黨也在呼籲聯合國介入,展開類似黎巴嫩前總理哈里里遇刺案的國際調查。該黨認爲巴政府目前所進行的調查缺乏“必要的透明度”。 不過穆沙拉夫做出了一個巧妙的反擊。1月2日巴基斯坦總統發表電視講話說,將邀請英國倫敦警察局協助調查貝·布托遇刺案,以求追兇去疑。 輿論認爲,英國的角色非常微妙,兼具了美國最親密的盟友與歐盟成員國的雙重身份,因此穆沙拉夫主動“邀請”英國一方協助調查,顯然是爲了避免美國與歐盟調查組雙雙介入,而美歐也不便質疑英國的“辦事能力”。 1月4日,英國調查人員抵達伊斯蘭堡,美國直接介入或者打着聯合國旗號介入調查的意圖似乎受挫。然而僅僅過了兩天,《紐約時報》就迫不及待地放出了另一個氣球——美軍要入巴反恐。1月6日,該媒體報道說,包括副總統切尼在內的美國高級官員已經在討論賦予中央情報局及軍方更大的許可權,在巴基斯坦境內展開更爲積極的行動,也有可能動用美國軍隊的力量。 對此,接受新加坡《海峽時報》採訪時,穆沙拉夫予以了堅決回擊——不允許聯軍進入巴基斯坦部落地區打擊武裝分子,因爲這將侵犯巴基斯坦的主權。他還警告,“我向那些想進入我們山區的人提出挑戰,他們將會爲此感到後悔。” 隨後的1月11日,法國《費加羅報》網絡版刊載了對穆沙拉夫的專訪。談及聯合國介入調查時,巴基斯坦領導人的態度很堅決:“這不可能。這與其他國家有關嗎?巴基斯坦不是黎巴嫩。” 陰險的“多邊框架” 布托之死“調查”事件展開以來,美國、歐盟動作頻頻,“聯合國”似乎也可能成爲一面被人扯起的旗幟。但是有分析認爲,如果西方想在巴基斯坦問題上搞出點什麼名堂,那就不能忽略中國對該地區的影響。 於是,一條離奇的新聞闖進了國際媒體的視野。 1月上旬,美國戰略與國際問題研究中心以及美國和平研究所的網站上發表了一份報告,《警惕不軌的鄰國:中國如何看朝鮮的穩定和經濟改革》。該報告指出,一旦朝鮮核危機造成動盪,中國的首要任務是防止朝鮮難民潮,另外還包括維和使命以及環境控制。美國專家在報告中認爲,北京在進行任何干預前都會盡量與聯合國磋商,但並不排除單方面採取出兵行動的可能性。隨後,這一報告被法新社和韓國數家媒體進行了刻意渲染。 這項報告本來是上述兩家智庫的“專家”於2007年6月完成的,爲何半年之後才被拋出? 分析家認爲,在目前的形勢下,所謂的“朝鮮”難民潮、維和、核災難後的環境控制以及中國出兵“朝鮮”等問題在現在被拋出,是在暗示巴基斯坦局勢可能的變化,同時也是在敲打,倘若那種危機形成,中國將會“後果很嚴重”。因此,這項報告的真實意圖在於脅迫中國與西方聯手介入巴基斯坦問題,從而憑空製造出一個“多邊框架”。 這個框架中有美國、歐盟、聯合國和中國,在形式上與“中東問題四方工作小組”類似。對於西方來說,在該框架下,一方面可以借用聯合國的名義贏得巴基斯坦問題的話語權,另一方面則可以限制包括中國在內的其他國家在該地區發揮影響力。畢竟,“中東問題四方工作小組”的一個直接結果就是降低了俄羅斯的中東地位。 邏輯上,“多邊框架”形成的一個前提就是巴基斯坦局勢不穩。由此,西方媒體刻意放大布託之死的“第三種腳本”,並企圖以之誘發印巴克什米爾衝突,便成了“多邊框架”的一個合理註解——至少在道義上,誰都無法拒絕“維護和平”的口號。 而一旦新德里成爲一個誘因,那麼西方以印製華、離間中印的陰謀,則又多了一個得逞的案例。 中印留下的猜想 顯然,對於巴基斯坦局勢的動盪及其可能引發的南亞局勢變化,印度看清了問題的本質,並利用辛格訪華等機會與中國“一起行動”,開始提前反應。 2007年12月20日,中印開始了兩國陸軍歷史上首次舉行聯合訓練——“攜手-2007”聯合反恐訓練。雖然這次聯合訓練規模不大,但其意義正如印度重要智庫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主任辛赫所說,“這讓雙方都能對彼此放心”。 香港《亞洲時報》在線認爲,印度方面在傳遞一個信號,希望通過此舉糾正對於其過於親美的批評。 目前來看,在巴基斯坦問題上,自英國調查人員最終“斷定”,隨後的1月18日美國中央情報局局長邁克爾·海登也表示與巴西北地區部落有關聯的武裝分子在“基地”組織支持下參與了暗殺之後,布托之死的“另一個腳本”已經浮出水面。 可以預見,南亞地區短期內很難恢復平靜,周邊國家的大門口始終面臨着重大危險。 中印該如何應對? 1月14日,中印兩國總理在人民大會堂達成了包括增進政治互信、共同應對傳統和非傳統安全威脅在內六點共識,其中這樣一條信息無疑給人們留下了若干猜想——加強兩軍交往和防務對話,擇機進行兩軍第二次聯合反恐訓練。(劉新宇) 環球雜誌授權使用,其他媒體如需轉載,請與該刊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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