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題目看上去有點瞎七搭八,吃飯要啥理由啦?這純粹是一種生理現象嘛。當肚皮“咕裏咕嚕”叫的時候,就是人的身體發出的要吃飯的信號;格麼,肚皮爲啥會叫?因爲肚皮——專業點的說法應該是胃——一旦空了,它就開始收縮,從賁門向幽門方向強烈蠕動。這種收縮一方面通過神經傳給大腦,人就產生了餓感;而另一方面,胃裏的氣體因爲受到這種收縮帶來的擠壓而開始在胃裏東跑西竄地發出聲響——這跟我們洗衣服時使勁揉搓衣服,衣服裏的空氣便會發出“咕咕”的聲音是一個道理。事實上,解決生理上的餓,大多數人能在家裏的飯桌或是單位食堂再或是買個盒飯三下五除二地解決。倒是心理上的餓,常常需要找個館子、擺個排場來解決。
譬如青年人談戀愛,一般也是從飯桌上開始的。據有心人統計,當年郁達夫追求王映霞的那些日日夜夜裏,“自一九二七年一月一日至五月三十一日,鬱、王先後於滬杭兩地合共聽戲看電影六場,擁吻不過十二趟,吃飯倒有三十七回。不過,那也是舊時代的故事了。現在的戀愛,如果初識還會是面對面的喝茶,有一句沒一句的相互試探;那麼,再見面通常就是在飯桌上的你情我願、其樂融融了——如今的紅男綠女忙得哪有功夫茶道茶藝磨太太?直接將“濃情蜜意”水煮了、爆炒了、濃油赤醬了,爽爽氣氣直接進入“新結婚時代”。
中年人跟小青年不同,他們在飯桌上展開的一般不會是太私密的感情。他們雖還未到“老夫老妻”的地步,但彼此熟悉瞭解的程度,“就像左手摸右手”。既然已沒了“生米對熟飯的憧憬”,那麼飯桌也就沒什麼可讓人留戀的了。而對於生活中偶爾有些小插曲的中年人來說,一般也不會爲了那些“插曲”中的主人公去到飯桌前,“鋪張浪費”那些保貴的時間和金錢,畢竟那樣的插曲不算是特別擺得上臺面的事情。那麼,通常中年人在館子裏聚餐的理由大多爲了孩子。譬如,她家的女兒保送進了復旦,於是找幾個同學聚到一起吃一吃,說是爲孩子慶祝輕鬆一下,其實是爲自己軋軋臺型:自己訓女如何如何有方;要麼,就是他家的兒子今年拿了耶魯的全額獎學金,格麼,再找幾個朋友聚到一起喝一喝,說是鼓勵小人再接再厲更上一層樓,實則是將自己這幾年事業不順的鬱悶藉機疏通疏通。這也是很多中年人老讓人覺得無趣的地方:在家爲小人活着,在單位爲上司活着,自家呢,灰頭土臉的弄得沒腔沒調。
上週,飯搭子阿聰打電話來,說阿朱寫的“飯搭子”裏關於“三套鴨”的描述有點問題。她在電話裏哇拉哇拉罵:搞搞清爽再寫好伐?好的。上海有個叫“煙花三月”的地方有這道叫“三套鴨”的菜,約了下次一起去吃一下“三套鴨”,再重新寫寫這個“三套鴨”;這周,飯搭子阿汪終於告別了按時按點搭班車撥人家套牢的痛苦,買了車子可以自由掌控上下班辰光。我們約了吃一頓飯慶祝一記——這種吃飯的理由,應該是比較單純、比較舒意、比較跟飢餓沒有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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