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晚上6點,一陣急切而鬧騰的鑼聲通過喇叭響徹了溫州蒼南金鄉的大處基村,剛吃完飯,放下筷子,急匆匆地抹了把臉,村民們都趕往村口的一塊空地。很快,那裏就聚集起上千號人。在那裏,搭起了一座簡易的戲臺,但是佈景、音箱陣列、電腦燈光等等一應俱全。 這是浙江400多個民營劇團中的一個——嵊州越劇藝術中心二團的一場越劇演出,當晚演出的是經典越劇《五女拜壽》。春節期間,“戲劇大篷車”深入各地鄉村,每個民營劇團每天要演兩場,爲農民表演越劇、婺劇、京劇、黃梅戲等傳統劇種,平均每天有400多個村莊敲響開戲的鑼聲。 天很冷,氣溫在零度上下徘徊,觀衆們裹在冬裝裏,蜷縮着身子,但看得都很專注。現場20多歲的年輕人非常多,其中有很多都是陪伴着家中老人一同前來。“其實,這次來這個村演戲,就是出錢辦的!”團長許維勇告訴記者,今年過年,村裏在外闖蕩的年輕人都回來了,大夥覺得一年忙到頭,回趟家不容易,聊着聊着,一高興,大家就決定湊起錢來請來戲班子,給父母們祝壽,同時全村人看場大戲。在農村,這叫“做戲”。 “今年這個春節,回家的年輕人湊錢做戲的有很多,我就接到六七個村的邀請電話,都是這種情況,比以前要多。”許維勇說。 春節前後這一個多月時間,是嵊州越劇藝術中心二團一年中最緊張的時段。他們轉戰天台、臨海、蒼南一帶,天天都是一天演兩場、甚至三場。許維勇說,在大處基村還算是好的,晚上演員都住在村民家裏,村民們都很客氣,還招待他們吃飯。遇到艱苦一點的條件,演員們往往在演出走廊或後臺搭一個門板就躺下休息。縉雲縣七弟婺劇團團長翁七弟說,他們團正在義烏象陽村演出,晚上演員睡在村裏的老年活動室,地上也就鋪點稻草。有時半夜裏演完戲就上路,天亮時趕到新地點再裝臺,中間抓緊睡兩三個小時,當天下午又開始演出了。 台州三門的金山越劇團團長周衍祝也一直忙得不可開交,無論是上午、下午還是晚上,接記者的電話,他匆匆說上兩句就掛斷了。這個“越劇大篷車”開到樂清、瑞安一帶巡演,現在周衍祝每天都會接到起碼五六個要求預訂演出的電話,他要經過反覆的篩選、談判、協調,確定下一站去哪裏演。 “那些專業劇團的演員看到我們的演員吃苦精神,還自嘆不如呢!”許維勇自豪地說。他告訴記者,作爲“越劇之鄉”的嵊州,目前有100多家民營劇團。春節期間,除了本省各地農村以外,還趕赴江西、福建、江蘇等外省地區演出。 除了本土的越劇以外,京劇也是過年很受浙江農民歡迎的劇種。年初一到初五,溫州五星京劇團來到溫州永嘉溪口村駐演,這是他們春節期間在瑞安、樂清、蒼南、平陽一帶巡演的重要一站。目前他們正月的演出早排滿了,已排到了農曆二月下旬。 “村裏正在開廟會,我們就在廟會上演。”團長胡柳昌說:“我們的舞臺上有屋檐,可是觀衆都是露天看的。昨天,演《大明府》和《狸貓換太子》,我們在臺下放了四五百個座位,可是你猜來了多少人?3000多人!這還不算多的,最多的時候,廣場上的觀衆超過一萬人。” 儘管天氣冷,由於邊上的圍牆擋住了寒風,而溫州地區也沒有遭到暴雪的襲擊,村民們看戲的熱情高漲。老人和婦女坐在長條凳子上看,而青壯年男性都站着。看着看着,這些年輕的觀衆都擠到臺前來了。坐着看的村民視線被他們擋住了,他們也不“抗議”,就安坐在那裏聽,一邊聽,一邊喝喝茶、嗑嗑瓜子、拉拉家常。 胡柳昌說,溫州有7個京劇團,集中在樂清,而越劇團就多得多了。“農村裏過年看戲,有個不成文的習慣——‘大事演京戲,小事看越劇’。請京劇團來演,一般是廟會、燈會之類的全村的大事;而請越劇戲班的,經常是個人有什麼結婚、祝壽、小孩週歲之類的喜事,更加機動靈活。” “要是說今年春節和往年有什麼不一樣,最主要的是想請戲的村子多了,場子多了,戲金的價錢也就漲了不少。”胡柳昌介紹說,往年過年,一天兩場的價碼是七八千元,今年都上萬了。許維勇也透露,他們團演出的行情是一天一萬二左右,主要演員的收入達到500元一天。春節成了民營劇團賺錢的黃金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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