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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制與新聞在樑福釗的交往圈子中，他的好賭是出了名的。“星期六找樑市長辦事，去澳門就對了。”對於此，甚至流傳着這樣的笑話：“你拿着樑福釗的相片到澳門葡京賭場，隨便找一個‘疊碼仔’問，沒有不知道他的。” 李紅豔 吳太志 (本刊記者)遊春亮/文 入選“十大精品案件” 2007年年底，廣東省人民檢察院組織全省檢察機關反貪部門“十大精品案件”評選活動結果揭曉。佛山市人民檢察院反貪局查辦的佛山市禪城區委原副書記樑福釗挪用公款案成爲“十大精品案件”之一。 樑福釗貪污、受賄和挪用公款案件爲何再一次吸引人們的眼球?記者近日在佛山市人民檢察院採訪了反貪部門查辦此案件的細節，並對該案進行剖析。 樑福釗貪污、受賄和挪用公款案是地處珠江三角洲腹地的佛山市首例在職黨政領導幹部外逃案件。 2004年5月底，該市禪城區委副書記、常務副區長樑福釗向區委主要領導請假稱去北京辦事，隨後便與各方失去聯繫。樑福釗到底去哪裏了呢?其失蹤背後會不會有什麼重大隱情呢?樑福釗的神祕失蹤在佛山地區引起很大震動，外界揣測紛紛。 經調查發現，樑福釗以去北京出差爲藉口，由北京轉至澳門，再經香港逃往國外。佛山市人民檢察院在掌握樑福釗部分犯罪事實後，即於2004年6月5日對樑福釗立案，並辦理追逃手續。經有關部門的努力，2004年10月3日，樑福釗向中國駐外大使館投案。次日，樑福釗被押解回國，並被執行逮捕。 2006年7月17日及8月25日，佛山市中級人民法院兩次開庭審理了此案，認定樑福釗受賄人民幣113萬元、港幣42萬元，貪污公款人民幣10萬元、港幣43.75萬元，挪用公款人民幣601.65萬元、港幣349萬元，一審判決樑福釗犯受賄罪、貪污罪、挪用公款罪，判處有期徒刑15年，並處沒收個人財產。宣判後，樑福釗沒有上訴。 “複雜”的挪用公款手段 1954年11月出生的樑福釗，是廣東省南海市人。參加工作後於1975年入黨，後任中共南海平洲公社夏西大隊副書記。1992年12月始任南海市副市長近10年，併兼任南海市中南發展集團有限公司、中國南海發展有限公司董事長、中南集團總經理。2003年1月8日，佛山市行政區劃調整，樑福釗調任禪城區區委常委、常務副區長，後又升任區委副書記。 1997年，時任南海市副市長的樑福釗在一次朋友聚會中學會了賭博，從此便深陷其中。由於他賭運一直不佳，經常是輸多贏少，沒多長時間，樑福釗便欠了大筆賭債。爲了還債及翻本，他開始挪用公款。 從1997年至2002年案發，樑福釗挪用公款近千萬元，持續時間長達5年，相關證據材料反映，樑福釗挪用公款償還賭債的手段主要有四種：第一種是直接從香港某公司挪用公款來償還賭債。樑福釗曾於1998年3月到4月與霍某(另案處理)相約一起到澳門某賭場賭博，他們一起向“疊碼仔”借籌碼港幣50萬元，全部輸完後便離開了賭場。3天后，樑福釗與霍某又一起到澳門該賭場賭博，並再次向“疊碼仔”借籌碼港幣50萬元，當晚，他們又輸光了。同年5月，樑福釗指令香港某公司劃款港幣100萬元到澳門用以償還該筆賭債。 第二種是以“香港公司需要用錢”爲名，指令某公司將公款劃到東莞市調匯，再從中截留款項來償還賭債。2000年，樑福釗經霍某介紹，認識“疊碼仔”謝某，此後樑福釗在謝某的介紹下到香港賭博。2001年、2002年兩年間，樑福釗多次找謝某賭博，其中共有5次在輸錢後以“香港公司需用錢”爲藉口，要求某公司將款劃到東莞調匯償還賭債。 第三種是以“暫借款”、“往來款”的名義，指令中南公司將公款劃給其他公司，後再調匯出境償還賭債。1997年9月至2001年1月間，樑福釗多次夥同霍某到澳門、香港賭博。每次賭博都由霍某出面向“疊碼仔”借籌碼，輸錢後，兩人就合謀挪用公款來償還賭債。4年間，樑福釗以“暫借款”的名義，從某公司分9次共劃人民幣702萬元到霍某的公司，以償還其與霍某的賭債。 第四種是先從其他公司借款來償還賭債，再指示香港某公司用公款代其還款。1998年10月，樑福釗多次到澳門賭博，共輸掉港幣100萬元。輸錢後，香港某公司劃了100萬元港幣代樑福釗還債給“疊碼仔”。 11月5日，樑福釗又從南海某單位借款130萬元人民幣，用其中的123.5萬元人民幣兌換成100萬元港幣還給香港某公司。之後，樑福釗又讓該公司還款給該單位。 除挪用公款之外，樑福釗在1992年至2002年間，貪污受賄多筆款項。包括：其任澳門某公司董事期間，借“董事袍金”的名義貪污港幣43.75萬元;2002年12月，樑福釗指示李永球(原南海某公司經理，另案處理)從某公司的銀行賬戶裏提款30萬元，樑把其中的20萬元作爲“補償”給李永球，並將餘下的10萬元據爲己有;後其又多次利用職務之便，向某駐港公司索賄港幣30萬元，收受另外幾家單位及個人的賄賂人民幣113萬元、港幣12萬元。 抓捕相關涉案人員 在樑福釗歸案前，佛山市人民檢察院反貪局辦案人員迅速投入取證工作。他們首先對樑福釗可能涉及的犯罪問題進行全面的摸查、分析，將偵查重點鎖定在其兼任香港某公司董事長職務期間。然後指定專人對從樑福釗辦公室、住宅搜查扣押的物品進行技術分析，通過查閱37本筆記本、數千張名片，另有堆積如山的各類扣押物品，從中發現了一條非常重要的線索：樑福釗在1997年至2001年間，多次指示南海某公司劃款到東莞市、南海市九江鎮等地的地下錢莊，兌換成港幣後再劃給香港某公司，但是其中有多筆款項該公司根本沒有收到。結合外圍查獲的信息，初步斷定樑福釗有挪用公款償還賭債的重大犯罪嫌疑。 案發後，除樑福釗本人出逃外，相關涉案人員中有12人或潛逃出境，或在境內藏匿。這些都給案件的偵破帶來了相當大的難度。佛山市人民檢察院專案組針對這種情況，通過篩選重點在逃人員，摸清他們的基本情況，針對每個人制定詳細的追逃方案，通過國內國外通緝、網上追逃等方式展開追逃。 2005年4月8日，樑福釗案重要涉案人員之一李永球在陝西被緝拿歸案。李永球的歸案對該案的順利偵破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李永球原是樑福釗兼管的南海某公司的經理，樑福釗所挪用的大量公款均由李永球經手轉出，李永球先於樑福釗潛逃，因此追捕李永球歸案至關重要。 李永球自攜款潛逃後，先後在青海、陝西、新疆等地東躲西藏了三四個月，逃至甘肅省天水市後，便以商人的身份住了下來。4月8日，李永球在寶雞火車站乘車時，恰逢車站派出所檢查，由於心慌意亂，他竟將自己真實的身份證掏了出來，當民警在電腦上輸入其個人信息時，屏幕上出現了“佛山市重點通緝犯”、“職務犯罪”等字樣。寶雞警方遂迅速通知佛山市人民檢察院，收到消息後，佛山市人民檢察院立刻派員飛赴寶雞市，將李永球押解回佛山。 ，李永球不僅對自己挪用公款300萬元償還賭債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還指證了樑福釗指使其設法動用公款償還賭債的犯罪事實，使梁案取得了突破性進展。 此外，在有關部門的協助下，專案組還抓獲了與樑福釗到香港、澳門賭博並共同挪用公款償還賭債的涉案人員霍某、樑某等6人。 偵查歷時一年半 2004年10月3日，樑福釗在有關人員的敦促之下向中國駐外大使館投案。次日，樑福釗被押解回國，並被執行逮捕。樑福釗歸案後，爲了儘快讓他交代犯罪事實，同時鑑於他的特殊身份，專案組特意將其安排在全省最好的看守所，。 審訊之初，樑福釗不願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對辦案人員的問話，大多以“不記得”、“不知道”來搪塞。面對這種情況，方法，不急於涉及犯罪事實，而是與他展開交流：先是肯定他多年來在區委、區政府的工作業績和貢獻;肯定他孝順父母，關心家人，有家庭責任感;肯定他爲人性情豪爽，敢做敢當的性格特點，然後向他陳明利害，點出其問題的嚴重性。最終，樑福釗的心理防線崩潰，逐步如實交代了其犯罪事實。 爲了穩定樑福釗的情緒，審訊期間，辦案人員還及時給他送去妻子的安慰勸戒信。其父親因病突然去世時，辦案人員在做好種種安全預案後，同意其參加父親的遺體告別儀式，滿足其爲父親送終的心願。這些人性化的手段使樑福釗深受感動，從而全面交代了自己的罪行。不僅如此，樑福釗還積極檢舉揭發他人犯罪。檢察機關根據樑福釗提供的線索又查辦了9宗案件，爲國家挽回巨大經濟損失。 採訪中，佛山市人民檢察院反貪局辦案人員向記者透露，由於樑福釗在實施犯罪時，手段極其隱蔽，款項走向複雜，環節衆多，而據樑福釗本人交代，由於次數太多，轉款環節複雜，其本人對整個犯罪行爲實施過程也僅是記得大概，且主要犯罪行爲發生在境外，某些書證無法提取等，這些都給案件的查辦帶來相當的難度。辦案人員根據案件特點，突出對書證的蒐集、整理和完善，着重分析其將公款從“公”到“私”的轉化過程。爲此，專案組確定了以書證爲主要方向的取證策略，在境內外調取了相關公司大量銀行單證和財務賬冊，並將這些書證按照時間順序進行整理分類。正確的偵查方案爲案件的順利偵破奠定了良好的基礎。 辦案人員還向記者透露，樑福釗潛逃時，還帶走了一批極其重要的書證。到國外後，他將這些書證交給了在當地做生意的朋友袁某。由於當地局勢複雜，治安環境惡劣，要找到袁某並安全取回書證並非易事。辦案人員通過多方努力，在駐外使館等部門的協助下，最終找到袁某。最初，袁某不肯配合，矢口否認自己保管書證。辦案人員對此早有準備，出示了樑福釗的親筆信，袁某最終交出了該批書證。該批書證成爲偵破樑福釗受賄、貪污和挪用公款案件的重要證據。專案組歷經一年半艱苦而又細緻的偵查，獲取大量的證據，形成了完整的證據鏈。最終在庭審中，檢察機關所出示的上千份證據全部被法院所採信。 記者思考 當備受社會各界關注的樑福釗受賄、貪污和挪用公款案塵埃落定時，記者在採訪中仍有許多疑問：一個堂堂的副市長、副書記貪污長達10年爲什麼沒被人發現?爲什麼他會有這麼大的權力能多次挪用公款?作爲政府官員，他爲什麼能多次到境外參賭?但通過對樑福釗犯罪歷程的分析，不難發現：樑福釗成爲階下囚，除其個人原因外，外部因素也不容忽視。 (一)黨政領導在公司兼職易滋生腐敗。 1992年至1999年，樑福釗在擔任南海市副市長期間，同時兼任3家公司董事長、總經理等職務。從1997年到2002年，樑福釗從上述3家公司挪用公款人民幣601.65萬元，港幣349萬元。正因爲這種雙重身份，使得樑福釗輕而易舉便能從公司提走資金。即使公司的其他負責人發現有什麼不妥，也不敢提出異議。1996年至2002年間，樑福釗以副市長身份出任澳門某公司董事，收取“董事袍金”港幣共43.75萬元。 《公司法》第五十八條明確規定：“國家公務員不得兼任公司的董事、監事、經理。”國家公務員凡在公司擔任董事、監事、經理職務的，必須或辭去國家公務員職務，或辭去公司董事、監事、經理職務，兩者不可兼任。現階段，我國公務員履行管理國家經濟行政等職能，如果在公司中兼職，其權力很難被制約，因而容易滋生以權謀私或權錢交易違法違紀行爲。樑福釗就是利用自己的雙重身份在公司中謀取不正當利益。 (二)境外賭博成風加速貪官墮落。 在樑福釗的交往圈子中，其好賭是出了名的，這與境外賭場的迅猛發展有關。近幾年，港澳地區和中國一些邊境地區建立衆多賭場，這些賭場通過各種途徑，吸引大陸官員到境外賭博。很多官員賭輸後，爲了能夠填補虧空，便斗膽挪用公款，繼而無法自拔，樑福釗就是深陷其中的典型。 據調查，幹部賭博已經成了腐敗的溫牀：一些幹部和私企老闆，爲個人提拔重用或得到“領導關心”而採用賭博方式行賄;一些基層官員不僅參與社會上的賭博，自己也開設賭場放高利貸。美國許多賭場開始將中國大陸的企業老總和政府官員“鎖定”爲重要客戶來源。澳門因爲出入方便更是成爲內地官員賭客的首選，每年內地賭客在澳門要輸掉十幾億元，其中有相當部分是官員輸掉的公款。官員境外豪賭直接導致國內資金和國有資產流向境外，形成巨大的黑洞。有分析人士指出：一旦官員嗜賭成癮，會加劇官員索賄等腐敗行爲，反過來勢必將權錢交易進一步公開化、市場化。所以，遏制官員賭博成爲當前反腐的當務之急。 (三)“地下錢莊”氾濫爲貪官轉移公款提供方便。 “地下錢莊”氾濫，不僅爲貪官攜款賭博創造了便捷之徑，而且爲貪官外逃轉移資金提供方便。樑福釗在1997年至2001年間，多次指示李永球，將錢款劃到“地下錢莊”，兌換成港幣後再劃給香港某公司，爲其從中截留創造條件。同時，在案發前，樑福釗早已爲自己外逃做好準備，將自己所獲得的非法資金通過“地下錢莊”祕密轉移到了國外。 上千萬元的不法資金通過“地下錢莊”被轉移，從而對我國金融體制造成巨大的衝擊，影響不可小視。爲什麼“地下錢莊”會如此猖獗?主要是因爲相關法律法規和金融、海關管理體制上的不完善，以及防止不法資金外逃的有效預警機制仍存在相當的漏洞，此案中暴露出來的問題正好說明了這一點。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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