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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醫院接到急救病人，往往會出動多個科室的專家 范小鋒 供圖 | 一年前，在市區撥『120』求救，救護車趕到現場，平均約需12分鍾；如今，已縮短為11分鍾；未來3年，上海的目標是：再縮短1分鍾。 在急救中，短短1分鍾意味著什麼？急救反應時間提速1分鍾，究竟有多難？帶著這些問題，記者走訪上海市醫療急救中心西區分中心和普陀區利群醫院，找尋這『1分鍾』的意義。 1、完全脫離手臂的斷掌，接活了 在普陀區，120醫療急救分站的數量是『4+1』個，其中『1+1』個在桃浦地區——一個設在桃浦路上的利群醫院，另一個在桃浦鎮新建，目前還沒建成。 普陀區衛生局局長花根纔介紹，之所以要在桃浦地區多設一個急救分站，是因為這個地區大，約佔全區面積的三分之一；西北物流園區、大眾客運站、北方停車場等集中在此，外來人口和大型運輸車輛密集，『屬於意外事故高發地區，需要急救的創傷性病人比較多』。 不久前的一天下午，利群醫院來了一個需要急救的傷員，傷勢棘手：這名園林工人在工作時見義勇為，被3個歹徒砍傷，左手掌完全斷離，後腰、左胸部有20多處刀傷，幾乎刀刀傷筋動骨，更傷及心肺。 幸運的是，120救護車從利群醫院出發趕到事故現場，只用了4分鍾。遍體鱗傷的病人第一時間被送進急診室。醫務科長劉兵回憶，這是她生平第一次看到一只完全脫離手臂的斷掌，粘著濃稠的血和泥土，在白色搪瓷盆裡冒著熱氣。 當時已接近下班時間，醫院緊急開通『綠色通道』，外科、骨科、心髒科、麻醉科、護理科等多位專家迅速集中。在醫生決定實施斷肢再接手術時，斷掌的腐肉清理、消毒、生理鹽水浸泡等一系列急救措施已到位，手術立刻開始。 從下午5時到次日凌晨1時，8小時『縫縫補補』，重建動脈、靜脈、肌腱等20多條手掌與手腕的『通道』，烏黑的斷掌漸漸泛起紅色，手掌保住了。利群醫院副院長呂永鑫感慨道：『如果搶救時間耽誤一分鍾，病人沒及時送來，不但手沒了，連性命也可能不保。』 2、搶救時拖不起，轉院時快不得 在利群醫院的一張病床上，記者見到了裝卸工小張，他激動地說：『那天晚上幸虧醫生堅決不同意我轉院，否則我可能沒命了。』這名39歲的東北漢子，在物流園區裝卸貨物時，不慎被重達一噸的貨物壓到下半身，導致骨盆粉碎性骨折、尿道撕裂，體內大部分血液瞬間擁堵，小腹鼓出一大塊。 說起這個病人，劉兵心有餘悸：『他當時失血量很大，血壓幾乎為零。醫生來不及用滴注的方式輸血，直接跪在他身邊，用注射器把鮮血推入他體內，這纔使他的血壓回昇，為手術爭取了時間。』 及時的搶救，把病人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讓醫生更苦惱的事情卻隨之而來。小張剛脫離生命危險，他的妻子立刻要求轉院到上海市第六人民醫院，理由是『六院的骨科名氣響』。 病人經過緊急輸血，血壓有所回昇，但那會兒正值下班高峰，從利群到六院，路上起碼45分鍾。『病人的生命體征不夠穩定，體內有多處碎骨，如果一路顛簸，危險性很大。』幾名醫生輪番與家屬溝通，她仍固執己見，甚至寫下了『轉院途中，如發生危險，後果自負』的字據。 劉兵用手機拍下的一段錄像，清晰地記錄了當時的情形。 家屬：『我簽了字，為什麼還不轉院？』 醫生：『我們7位科室主任今天全部到齊，忙到現在，保住了你丈夫的命，但情況還不穩定。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總得先把命救活纔可以接骨。』 家屬：『你們二級乙等醫院的搶救條件有限，我不放心。』 醫生：『醫院有把握救他，這類大面積創傷性休克的病例，我們已經成功搶救了近百起。』 病人家屬最後接受了醫院的建議，但仍要求『一過危險期，馬上轉院』。 3、相比『時間』，名氣級別都不重要 直到今天，小張的妻子都沒有再提轉院的要求，但她當初說的轉院理由，卻時常在劉兵和同事們的耳邊回蕩：『二級乙等醫院，急救水平行嗎？』 『平均每天，我們醫院要接到十五六個急救病人，搶救成功率大約80%。』劉兵說，『急救病人最需要輸氧、輸血、心髒復蘇，這是對醫院最基本的要求。時間，永遠是最寶貴的。相比時間，醫院的大小、級別和名氣，都不重要。』 對這句話，上海市醫療急救中心西區分中心主任錢文浩有切身體會。『有一次，我到南翔醫院去接一名溺水的小病人……』那是一個十來歲的男孩，經過現場救護，短暫停搏的心跳復蘇。他的父母誤以為孩子已經脫離危險，堅持要送到華山醫院進一步治療。 憑借20多年的急救經驗，錢文浩建議送往最近的急救分站，被病人家屬拒絕。結果救護車開到江蘇路，男孩的心跳再次停止。家屬頓時手忙腳亂，要求調轉車頭往附近的華東醫院趕。可惜還沒到醫院，孩子已離開人世。 『用最快速度保障人體最基本的生命需求，是急救的關鍵。』錢文浩說，病人家屬常有誤解，以為醫院規模越大越好、級別越高越好。『其實，在急救醫學上，只有在最短時間內，趕到最需要的醫院，纔是最好的選擇。就像最貴的藥並不一定對癥一樣，當務之急是保證病人生命體征穩定，隨後轉入其他醫院治療纔有意義。』 4、急救反應，相差不僅是幾分鍾 從病人呼救到救護車趕到現場開始搶救，這段時間稱為『急救反應時間』。美國、日本、俄羅斯，平均4到6分鍾；德國、英國為8分鍾。在我國，上海是急救反應速度最快的城市之一，市區的平均反應時間約為11分鍾。 這是美國媒體的一則報道：一個60多歲的美國人，住在加利福尼亞州偏僻的小鎮上，家門前沒有一條像樣的公路。去年3月，他在家突發心髒病。撥通急救電話3分鍾後，一架直昇飛機趕到；10分鍾後，他已躺在醫院的手術臺上。 在美國，一旦有人急病發作，不但救護車能基本保證在6分鍾內趕到現場，直昇機也常用來救急。美國的救護車和急救直昇機被稱為『移動ICU(重癥監護室)』，內部裝備了先進全面的急救設施，讓患者在第一時間得到救治。 相比之下，我國救護車和急救分站的數量、裝備都有差距。拿上海來說，盡管政府投入連年增加，去年新增100輛救護車和15個急救分站，急救反應提速1分鍾。但實話實說，仍有不少急救病人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得到最有效的救治。 我國差距更大的，是急救人員的數量和素質，這是影響急救效率的重要因素。美國急救人員儲備充足、素質要求較高，如急救護士一般要有3年以上ICU工作經驗，急救醫生必須有5年以上專業工作經驗，並經過3個月的強化培訓。 而在我國，目前沒有急救醫師這個職位，救護車裡的醫生常要扮演醫生、護士、擔架員多重角色。工作強度高，壓力大，收入卻不高，月收入一般不超過3000元，比不上區級醫院同行。年輕人不願乾，年紀大的做不動，急救人纔的儲備比較匱乏。 5、自救互救，舉手之勞妙手回春 來自大洋彼岸的另一項數據值得我們關注。 資料顯示，美國的急救反應時間約比我國快一倍，而掌握基本急救技術的人達4000萬，超過全國總人口的八分之一，比例和人數都遠高於我國。這4000萬人大多是非專業人士，其中50%的人從報刊上學習，25%學自電視。 在我國，路況不好、醫生難招、急救站少等一系列難題，無法在短期內全部解決。對普通市民而言，急救看似與己無關，『其實，急救不僅是120的事，也需要全體市民幫忙』。錢文浩認為，自救和互救十分重要。 遇到緊急情況，如果你正巧路過，又學過基本的急救技術，那麼你就是最好的醫生。救護車到來之前，你能做很多事：止血包紮、骨折固定、心肺復蘇急救……在這段『黃金時間』裡，你的舉手之勞，很可能妙手回春。 呂永鑫介紹，急救的『黃金時間』是呼吸、心跳驟停後的4到6分鍾。如果病人在4分鍾內得到有效的救治，成活率可達60%；一旦超過6分鍾，成活率不足10%；超過10分鍾，幾乎無存活可能。『有90%的猝死病例發生在醫院外，都是因為身旁的人不懂急救技能，錯過了最佳救治時間。』 上海市紅十字會去年曾抽樣調查12000名市民—— 『急救的黃金時間是多久？』88.4%的人回答『不知道』。 『遇到需急救的傷員，你第一時間應做什麼？』74%的人回答『撥120，等救護車』，只有7.6%的人說出了正確答案『馬上實施心肺復蘇急救術』。 市紅十字會有關負責人透露，計劃到2010年讓10%的市民掌握基本急救技巧。目前，一批較專業的急救師已多次深入全市多個社區，向市民宣傳急救知識。在不久的將來，中學課本裡可能出現急救知識；在考駕駛執照時，也可能增設急救內容的考核。 『學一些基本的急救技能，說不定就能挽救自己或他人的生命。』錢文浩建議更多的市民主動學習急救知識。 【相關鏈接】 上海逐步完善醫療急救網絡 近日，2008年上海市政府九大實事項目公布，『加強醫療急救網絡建設，新增120輛救護車……完成3.5萬名「紅十字」救護員和35萬名群眾性現場初級急救培訓』被列為第五件實事。 去年，本市新增100輛救護車和15個急救分站；市區每個分站的平均服務半徑從4公裡縮小到3.5公裡；市區急救反應時間提速1分鍾，從平均12分鍾縮短為11分鍾。 未來3年，上海將進一步完善急救機構布局，醫療救護中心接到呼救至救護車到達現場的平均時間，城區要求在8-10分鍾內，郊區在10-15分鍾內。上海將在多家醫院建立醫療急救專用直昇機停機坪，以保障重病急病重大事故的救助；還將增設1個燒傷急救中心、3個急性創傷急救中心、3個兒童急救中心，進一步增強專科急救能力。 通訊員范小鋒蔡仁華 (責任編輯：江大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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