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童自盡背後的教育心理學
覃瑤是湖北枝江一個『神童』。她2歲上學,14歲上高二,並有望在15歲時成為一名大學生;她最大的夢想是成為2008年北京奧運會的一名志願者。然而,就在距離北京奧運會召開還有短短5個月的時候,她的夢想在這個春天戛然而止。她因看課外書被老師批評,留遺書跳入校內池塘自殺身亡。
這個結果比王安石筆下方仲永的遭遇更壞,千年之前的少年雖做不成天纔,至少還能享受普通人的生活;然而覃瑤,不僅天纔沒有做成,奧運志願者沒有當成,就連寶貴的生命也失去了。
覃瑤自殺的起因,是挨了班主任的點名批評。班主任說,『覃瑤這個星期不能「創星」(一種激勵措施,表現好的可以獲得一顆星)』;要『找覃瑤的家長交流交流』。幾個小時以後,覃瑤就寫下了給父母的絕筆信,說『我不知道要怎麼面對你們』。
覃瑤死後,老師和同學們用『意外』、『震驚』和『沒想到』來形容自己的感受。在他們看來,一個活潑外向、蹦蹦跳跳的女孩怎麼可能突然自殺?原因也許很復雜,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個外表開朗的神童,內心一定極其脆弱。
我們可以想象,一個智力超常的孩子,她的成長之路必然布滿了鮮花與掌聲,誇贊與褒獎;與此同時,她內心充滿了自信、自強與自尊。然而由一片『誇』聲鑄成的內心世界是非常脆弱的,根本經不住一丁點的打擊。對於一個經常挨罵的孩子,班主任那幾句話甚至算不上『批評』,可對於覃瑤,那些話無異於五雷轟頂。
通過覃瑤的自殺行為,我們也能夠看到她內心『自私』的一面,她只在乎自己的不知所措,卻不去管父母的傷心。這種『自私』,自然也是在『誇』聲中養成的。
中國傳統的教育觀念,是『打罵』出人纔。我們的祖先說,兒子不打不成材,於是,所有的私塾先生手裡都有一把戒尺,不管孩子老實不老實,只要先生手癢癢,一定要打學生幾下。後來沒了私塾先生,沒了戒尺,但老師們『打罵』學生的習慣還維持了很久。
毫無疑問,經常的『打罵』會傷害到孩子的身心健康,有很多孩子長大成人之後,對當年的遭遇都耿耿於懷。不過,『打罵』雖有弊端,卻也有些好處,比如孩子心理的抗擊打能力可以大大增強,不至於一挨批評就去尋死。
當然,這是很多年前的現象了。如今的孩子很幸福,在學校不許打,不許罵,不許起外號,生怕孩子心靈受到摧殘。不僅如此,很多學校還引進了西方的教育理念,相信『好孩子是誇出來的』,老師們逮住機會就誇,結果是孩子高興,家長高興,學校也跟著高興。
很多時候,『誇』確實是個好辦法,不僅學校,社會上各個地方都一樣。根據英國一項最新研究結果,對員工來說,老板一句『乾得好』,其功效相當於一次小幅加薪,如果老板們都經常誇獎員工,不僅能讓員工乾得更出色,而且還能減少員工跳槽帶來的成本支出。這樣看來,『誇』還算得上生產力。
不過,『誇』未必總是如此有效。當『誇』成為習慣,孩子容易養成驕傲、自滿甚至自大的毛病,一天不『誇』,他也許就覺得難受;一旦『誇』極生罵,對他們的衝擊力可想而知。而受到衝擊之後,他們的行為又往往很誇張:去年4月,廣州一名15歲初中男生因被老師罰抄單詞而投河自盡;去年12月,西安一名14歲初中男生因作業問題挨批評而服毒自殺,重要的是,他們平時都是好學生……
針對這些悲劇,心理專家說,好學生該批評也得批評,因為他們平時常受表揚,心理承受力會變得更弱。這個說法,同樣適用於剛剛離去的神童覃瑤。
神童自殺給我們帶來震驚的同時,也帶來了警醒。如何調整學生的內心世界,是教育心理學的難題,專家、老師和家長片刻都不能松懈。我們已經知道,一味『打罵』學生當然不對;但我們還要知道,一味『誇』也不是辦法。『棒殺』固然可怕,『捧殺』也很嚇人。 (劉宏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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