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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敦頤在《愛蓮說》中評論蓮花爲“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褻”的意思,詞典上解釋是“輕慢、不莊重、不嚴肅”,“褻玩”當然也就是“不嚴肅地玩”了。回想剛剛過去的日全食,發現這個天象倒是“既可遠觀亦可褻玩”的一個東西。
“遠觀”的道理很明顯,太陽離我們有1億5千萬公里,月球相對近多了,也有38萬多公里,遠是夠遠了。而世界各地的天文學家和天文愛好者們對此不遺餘力,全情投入,新聞媒體更是使出十八般武藝,進行了全方位報道。這可以算是“遠觀”中的極致了。
“褻玩”之說可能會讓有些人感到不解,而這正是本文想要闡明的一個理念。
這次500年不遇的超長日全食,毫無疑問成了一次全民大科普。科學普及是一件慢工出細活兒的大事,絕不是靠一次兩次“急風暴雨式的羣衆運動”就能收到明顯成效的。它是一種心平氣和的積累、積澱,科普工作者們甚至都有點“愚公移山”的精神,他們要移走的是“愚昧”和“迷信”這兩座大山。他們要達到的目的,是全民族科學素養的提高和科學精神的深入人心。從這個宏偉而遠大的目標來看,以觀測日全食爲代表的科學普及工作確實是很崇高的,甚至有幾分神聖的感覺。
但是,科普並不一定非要搞得嚴肅莊重不可,其實更輕鬆、更親切、更娛樂化的方式,效果可能更好。“愚公移山”的過程當中,其實也未必都是在那兒板起面孔一臉深沉地挖個不停,老愚公和他的子孫們一邊幹着活兒一邊插科打諢、或者唱上幾口荒村野調,應該是更合理的。至於拿河曲智叟之類的人物開開玩笑、找把樂子,應該是更好的娛樂——既堅定了挖山到底的意志,又講明瞭深刻的哲理,還鍛鍊了辯論的口才,有何不好?
李承鵬李大眼兒講了幾件成都人與日全食之間發生的趣事:倒退三十年是不敢拿太陽開玩笑的,有個132廠的工人被太陽照發痧了說了句“今天的太陽好毒”,就被紅衛兵抓起來一頓暴打還送到山上勞改,生活對他而言“天天都是日全食”。改革開放三十年真好,大家可以把太陽拿來娛樂,可以說這是太陽和月亮在幽會,可以說金星是第三者,可以說水星只是去打醬油的路過,可以說這是日月神教搗的鬼,也可以要求平時周扒皮一樣的老闆別學雞叫了,因爲天亮過兩次就得發雙倍薪水……最娛樂的新聞是小區里居然有人利用這幾分鐘打夜光麻將,旁邊家用DV全程錄像,這是人類史上第一次有人在日全食時打麻將,和了清一色。
我作爲一名到日全食觀測一線採訪的記者,所到之處雖然沒有李大眼兒所看到的成都人民這麼擅長娛樂,但到處都充滿了歡聲笑語,到處可以聽到或深刻或淺薄的提問和不厭其煩的解答,網上到處都有拿日全食爲素材編出來的各種幽默笑話,有的還很有科學性(比如前邊說過的那個水星順路打醬油,只有精通天文的人才可能編得出來)。如果說這就叫“褻玩”的話,我看“褻玩”得好!
科學普及是深入人心的事,沒有必要搞得那麼嚴肅,沒有必要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全民科普,全民娛樂;既是科普,也是娛樂,方爲正解。(韓曉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