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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達200米的蛇形樓
城市記憶孫犁在蛇形樓的日子
1987年,74歲的著名作家孫犁搬到學湖裏蛇形樓,住在一偏一獨兩套單元房裏。孫犁的女兒孫曉玲回憶說,當時,家裏的獨單基本上用來做飯和吃飯,偏單的客廳被改造成書房,兩面牆都是書櫃,靠南牆有一張寫字檯和一把藤椅,孫犁稱這間書房爲“耕堂”,另外還有一間不足10平方米的小臥室。
在蛇形樓的日子,每天早晨5點,孫老自己拄着柺杖下樓散步,一般要半個多小時。吃得比較簡單,他喜歡喝粥,小米粥、棒子麪粥都愛喝,也喜歡吃自家醃製的鹹菜,或六必居的八寶醬菜。吃飯的時候,如果有飯粒掉在桌子上,他一定會夾起來放進碗裏;如果掉在地上,他會撿起來放在一張乾淨的紙上。
在蛇形樓裏,他還寫下了許多散文隨筆,其中不乏他的日常生活記錄,比如《新居瑣記》、《樓居隨筆》,寫到他看到的藤蘿架下鍛鍊的人,和農村來的拾荒者,也留下了90年代初關於蛇形樓的文字記憶。
●孫犁散文中的蛇形樓觀藤蘿(節選)
樓前的小庭院裏,精心設計了一個走廊形的藤蘿架。去年夏天,五六個民工,費了很多時日,纔算架起來了。然後運來了樹苗,在兩旁各栽種一排。樹苗很細,只有筷子那樣粗,用塑料繩系在架上,及時澆灌,多數成活了。
冬天,民工不見了,藤蘿苗又都散落到地上,任人踐踏。
幸好,前天來了一羣園林處的婦女,帶着一捆別的爬蔓的樹苗,和藤蘿埋在一起,也和藤蘿一塊兒又繫到架上去了。
建於1984年的超現實地標
3年前的一天,採訪大畫家李津的路上,他的助手在電話中描述他工作室的位置,說,就在蛇形樓對面那條路上。那天我有了第一次仔細觀察這座漫長的大樓的經歷,這道曾經被我無數次錯過的風景突然變得清晰起來。後來,當摩天樓越來越多,建於1984年的蛇形樓的超現實意味卻愈發顯現,它的地標價值非但沒有被沖淡,反而更加強烈了。
這座大樓長達200米
沿鞍山西道從玉泉路走到玉皇路,路北側是中醫藥大學的幾座錯落排列的大樓,南側則是一整座居民樓。如果不是特別注意,這座大樓與普通的居民樓並無二致——同樣的紅磚牆體、封閉陽臺,很容易便會忽略。但如果稍加留心,你就會發現這座大樓的特別之處。首先,整座大樓呈S形曲線自然彎曲如蛇般擺動連成一體;其次,這座大樓足有近200米長,中間沒有任何可以穿過的缺口。
蛇形樓的學名叫學湖裏,1984年開始施工。與80年代的那些外觀幾乎沒有差別的火柴盒式居民樓相比,蛇形樓的設計師顯現出了難得的創意。而這創意本身又是建立在實用主義的基礎上,S形的曲線具有防震效果,這個道理幾乎不需科學例證就能被人接受。也許,當年的設計師並沒有有意識地參考超現實主義的概念,而恰好是這種無意識,造就了它獨特的超現實意味。
建築的曲線最性感
建築史上的傳奇大師,巴西人奧斯卡·尼邁耶曾說過:“吸引我的不是直角,也不是堅硬的、頑固的、人爲的直線條,而是性感、自由的曲線。曲線構成了全部宇宙。”蛇形樓便擁有這樣的曲線。直到今天,這道曲線造型讓我們重新發現了它的性感所在,也讓整個80年代留下來的方塊式建築自嘆弗如。
蛇形樓開始動工的1984年,是一個被英國作家喬治·奧威爾的小說定格的年份,最近村上春樹的新作《1Q84》再度將這一年提到了公共視野中。讓我們回到1984年的天津,那時候剛剛改革開放不久,街上的人們仍穿着藍滌卡布的制服,騎着飛鴿或者紅旗牌的自行車。鞍山西道穿過天津大學被開闢出來,在地圖上可以看出,這是天津少有的端端正正由東向西的大道,蛇形樓在路的一側誕生。略有遺憾的是,在蛇形樓之後,天津的城市建築並沒有朝着這個神奇的方向發展。或者,在城市設計者的大腦中最終理性戰勝了浪漫,這就不得而知了。
王守訓老人在蛇形樓住了近20年
填湖而建的學湖裏
整個學湖裏社區,除了最外面這座堪稱天津最長的大樓之外,還包括後面幾座普通的居民樓,共16棟樓,76個樓門,現在大約住着3000多居民。
今年71歲的王守訓老人從1990年開始便住在這裏。他介紹說,蛇形樓一帶原是天津大學校內的湖,後來填湖蓋樓,因此這一帶的地名全都有個“湖”字。蛇形樓建成後,主要分給了天津市的局級幹部居住。當時蛇形樓建築質量好,管理好,小區內有自己的閉路電視,而且配套設施很完善。緊挨着小區周圍,依次建有小學、幼兒園、醫院、街道辦事處、派出所、副食品商店、老年活動中心、糧店、飯館、存車處。其中最有特點的便是現在仍在使用的自行車存車處。這是一座圓形建築,分上下兩層,自行車可以順着螺旋形樓梯停到樓上,極大地節省了佔地空間。這種方式在80年代的確算是非常先進的設計。
近幾年,很多老住戶改善住房條件搬出了蛇形樓,居民的組成結構有了較大變化。這處當年專門爲局級幹部建設的小區,如今成了普通百姓的居住區。而其建築本身的一點點後現代元素,卻仍舊成爲它氣質的延續。(記者/何玉新攝影/趙文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