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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拉克電視記者蒙塔茲·扎伊迪9個月前因向時任美國總統喬治·布什扔鞋而被捕入獄,在他日前獲釋走出牢門之際,等待他的竟是“神話般的情景”:一套四居室的住宅;一輛性能不錯的汽車;一份職務很高的工作;一羣要嫁給他的女人。此外,有人揚言要花1000萬美元購買他的鞋子;有人聲稱要出巨資邀他代言產品;他的巨幅畫像懸掛在伊拉克首都巴格達的街道上;他的標準頭像印上了埃及人的襯衫和土耳其孩子的玩具;很多人將他視爲英雄,也有人把他看成是撈取財富的捷徑。
在敏感的時間和地點,向一個全球受保護程度最高的敏感人物扔了一隻鞋子,這件很有政治涵意和娛樂性的事情,使扎伊迪這位名不見經傳的伊拉克記者瞬間成了舉世矚目的名人,同時也被伊拉克民衆視爲敢於向美國說不的英雄。扔鞋之舉儘管不雅不恭,也非君子之舉,但卻牽動了隱藏在伊拉克民衆內心深處的痛苦和悲憤,反映出伊拉克及整個中東地區民衆對美國入侵者的不滿和憤恨。人們知道“扔鞋記者”的行爲觸犯了法律,但卻仍然拍手叫好,將其視爲英雄。扎伊迪自己也知道他用什麼贏得了國人的同情、支持和讚頌,因此出獄後首先談到,之所以向布什扔鞋,是因爲他親眼目睹了伊拉克戰爭給國家和人民帶來的苦難,看到了人民對美國的憤恨。他指責美國打着解放伊拉克人民的幌子發動戰爭,卻使伊拉克“兄弟和鄰居之間反目成仇”,把“街道和公園變成墓地”。扎伊迪說,“我雖然自由了,但我的家園仍受囚禁。”
國家不能沒有英雄,如同一個集體裏不能沒有榜樣和標兵。在美軍入侵伊拉克之前,薩達姆曾一度是伊拉克人民心目中的英雄。伊戰爆發後,伊拉克各民族、族羣、地區之間失去了相互理解和信任,自然也就找不到大家都能認可的“英雄”。人們注意到,在歡迎扎伊迪出獄的人羣當中,幾個小孩舉着的標語格外引人注目:“釋放讓國家恢復團結的人。”扎伊迪在扔鞋之前可能會考慮到,此舉會讓他大出風頭,因爲他畢竟是記者,深知此舉的新聞價值和效應。但是,他可能不曾想到,他的“扔鞋壯舉”竟然奏響了伊拉克人心中“國家團結”的最強音。
扎伊迪是英雄嗎?對維護國家團結安穩的伊拉克人來說,他當然是英雄。但是,對喜歡從法律意義上看待問題的人來說,扎伊迪算不上什麼英雄。身爲信奉客觀公正的新聞記者,怎麼可以如此感情用事,如此孩子般的衝動?扎伊迪有機會也有可能用他能夠使用和駕馭的方式批評美國政府和美國總統,但他無權對“國家客人”採取暴力行動,也應該爲其“人身傷害”之舉承擔責任。無論布什是否是伊拉克人民的敵人,當他作爲美國總統訪問伊拉克時,他是“國賓”。扎伊迪本人對自己所採取的“激進方式”也有清醒認識,他出獄後再次表示,他並不把自己視爲英雄。人們注意到,扎伊迪並沒有否認他曾給伊拉克總理馬利基寫過表示慚愧和悔悟的信件。據悉,扎伊迪在給總理的信中承認自己的行爲情節嚴重,懇請總理寬恕。
“扔鞋記者”的頭銜讓扎伊迪出了大名,那些送他房產、汽車和高薪職位的人不過是想借他發財罷了,就連打算將女兒嫁給他的75歲的家族掌門也直言,女兒若能嫁給扎伊迪將是“家族的無上光榮”。但願這樣的景象不是“名記扎伊迪”當初早就設計好的人生圖景。在伊拉克政府眼裏,扎伊迪是罪犯。在民衆眼裏,扎伊迪是英雄。在喜歡扎伊迪的企業家和女孩子眼裏,“扔鞋記者”又是什麼人呢?各家都有道理,所有人的道理都講得通,而且也並不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