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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北洋學生
工廠模型青春激情
81歲的天津大學退休教授李治崇,現在還清晰地記得當年去參加1949年國慶遊行的情景。
李教授說:“我是1946年從四川考上了當時的北洋大學。1949年,我正好上大學四年級。大家都知道10月份要舉行開國大典,但是,具體在哪一天並不清楚。”據李教授回憶,當時人工廣場建在現在河東區十三經路附近,當時,那裏什麼都沒有,開窪野地,大家在沒有課的時候就去參加義務勞動,幹得特起勁兒。在工地上有很多行業的市民,大家都在計劃着怎麼參加開國慶典,學生們就聽說不少單位要做模型、做彩燈,於是,學生們也決定要做一些漂亮的又有意義的模型。
當時李治崇在北洋大學化工系做系學生會工作,這個系一至四年級有近百名學生,大家經過討論,決定做一個新型化工廠的模型。因爲,那個時候,工廠很少,學生們都抱着一個心願,用自己的知識,給自己新成立的祖國建起現代化的新化工廠,在新工廠裏爲祖國建設出力。於是,系裏的一些學生先設計了一個草圖,當時,大家就覺得,新工廠一定要有高樓,於是設計了三層樓。在那個時候三層樓可就是大建築了。在樓外還有很先進的各種化工設備等。學生們誰有時間誰就參與制作。一邊做一邊修改,用了近兩個星期,終於做成了。
李教授說:“1949年10月1日那天,大家的心情特別好。我們學校當時在紅橋區西沽附近,學生們下午3點就出發了,一路上小心地保護着我們的大模型,8個人一組輪流擡着。其他系的學生好像也做了一些模型,大家一直走到十三經路,天都黑了。廣場上人山人海,來自各行各業的人們舉着不同的花燈、模型。周圍不少人問我們的模型是什麼,我們就講這是我們心中的新工廠,我們得到了很多掌聲。大家一直狂歡到深夜,一路走回來的時候,大家還沉浸在歡樂的氣氛中,回到學校,已經該吃早點了。”記者任悅李海燕
老郵政職工
走街串巷送信報喜
走進88歲高齡的周孚老人的家,首先看到的是整整一面牆的書,從地面一直碼到房頂。作爲一名從舊中國走過來的郵遞員,他與郵政結下了70年情緣,新中國成立是他一生中經歷過最大的一件事。
1939年,剛滿18歲的周孚接到郵局通知,成爲一名“信差”。周孚老人回憶說:“那時候只是想着能掙錢養家就行,腦子裏想的也簡單,希望能憑自己的勞動掙份辛苦錢。我那時當信差就像小力巴兒,誰讓我們幹雜活都得幹,買衛生紙、送洗衣服,也沒人尊重我們。”
自從1949年1月15日天津解放之後,周孚一天天看着身邊的變化,信差改稱人民郵遞員,郵差、力夫改稱郵運員,“爲人民服務的口號一叫響,大家都高高興興的,幹起活來精神頭也大不一樣。”
10月1日新中國成立,全年無休的投遞工作讓周孚在國慶日也不例外。“記得那天早晨老早我就跑到郵局,拿上當天需要投遞的郵件,一路哼着歌就出發了。”周孚老人告訴記者,1949年自己在郵政工作整10年,距離現在已經過去60年,但是每每提起都猶如近在眼前。
記得那天自己蹬着自行車去送信,總是忍不住自己樂出聲來,嘴裏的歌唱個不停,“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解放區的天”、“團結就是力量”,一首接一首唱得特別帶勁。每送到一戶,見面遞上郵件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新中國成立了!”周孚說,他覺得自己傳遞的不僅是一封封信件,而且還要把新中國成立的喜訊傳遍津城大街小巷。
一天的工作完成後,周孚和他的同事們集合到了一起,參加全市遊行慶祝活動。“當時我們上千人分成好幾個方隊,我是其中一個方隊的小隊長。
那天郵局給每個人發了兩三朵漂亮的絹花,大家沿着海河邊一直走,一邊走一邊不停揮舞手裏的花,我們又唱又跳,還有人打着腰鼓、扭着秧歌。當時還有一個女職工上前來找我要手裏的絹花,說是要拿回家當做新中國成立的永久紀念。”記者楊鬱卉
老遊行羣衆
自制燈籠不夜津城
1948年年底,平津戰役打響了,天津由於中共地下黨組織的廣泛活動,電力職工對黨的城市政策有所瞭解,紛紛行動起來護廠迎解放,因此天津所有公用發電廠都毫無損壞地保存了下來。解放後,電力設備要由軍隊接管,1949年1月3日,藺鳳瓊和其他部隊接管人員在勝芳集合。
13日那天,後來擔任解放後天津第一任市長的黃敬,給所有的接管人員開了一個會,講清楚接管的政策和工作原則。
第二天,我們就出發了,從勝芳一直步行到天津。1949年1月15日,人民解放軍的隆隆炮火,猶如滾滾春雷,使津沽大地獲得新生——天津解放了!
16日,經過兩天的長途步行,藺鳳瓊等20多人從勝芳經楊柳青沿着南運河由西營門進入天津。中國人民解放軍天津軍事管制委員會接管資源委員會冀北電力有限公司天津分公司,改稱“軍管冀北電力有限公司天津分公司”。
1949年10月1日,那一天整個城市的氣氛是那麼地熱烈,那一天30萬人聚集在人民廣場。
藺鳳瓊和他的同事們在民園體育場集合之後,一起前往會場。18:30,慶祝大會正式開始。軍樂隊奏起莊嚴、雄偉的《義勇軍進行曲》,在30萬人的仰望之下,鮮豔奪目的五星紅旗冉冉升起。這時,全場鞭炮齊鳴,鑼鼓喧天,紅旗招展,人聲鼎沸。
20:00,參加集會的30萬羣衆組成6個梯隊,舉行盛大的提燈遊行。早在國慶節之前,藺鳳瓊就自制了一個燈籠。“那天晚上有遊行活動,大多數人都做了燈籠,我用鐵絲彎出了一箇中國地圖的樣子。當時整個電力公司有好幾百名工人蔘加了這個活動,海河兩岸和解放橋,被我們的工人用電燈裝點起來。那天晚上,就像是在開燈展,什麼樣漂亮的燈都有。”
憶當年,85歲高齡的老人依然激動得雙眼發亮。整個遊行持續到10月2日凌晨4點,整晚燈火如潮,提燈遊行的隊伍如同熔化的鐵流一般。記者杜娟
老印刷工人
報紙印成熱淚盈眶
在陝西路3號一幢老舊的小二樓裏,居住着今年已經83歲的張興偉老人和他的老伴。由於虹膜炎的困擾,從去年開始,老人已經不能再讀報了,在此以前,他一直保持着閱讀《天津日報》的習慣。儘管已經失去了大部分視力,但是提起60年前,提起印刷10月1日《天津日報》的情景,老人的眼中依然有光彩閃動。
1946年,20歲的張興偉從老家河北滄州來到天津,進入報社開始學徒。當時整個印刷車間,有30多個工人。
“那時候印報紙沒有現在這麼先進。等記者們的稿子齊了,總編審了之後,還有排字、製版、印刷等好些個工序。我乾的是印刷,一般是夜裏兩點上班,因爲機器好,印得快,所以早晨四五點就能下班了。”
提起1949年的第一個國慶,張老臉上的笑容慢慢加深。那一夜,大傢伙的心情都特別興奮,又有點緊張。“以前是受剝削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了,就是主人了,能一樣嗎?”1949年10月1日的《天津日報》一共是6個版,第一版和第二版上的內容,主要是和新中國成立有關的新聞報道,而其他幾個版上,是天津本地新聞。“那天的報紙比平時都晚,印數還比平時多,所有的人都按時上崗了,可是都在等待,一直在等着新華社的定稿。大家高興的同時,也都很着急,外面幾百個報販子圍在那裏,等着拿報紙去賣。我們也急啊,想親眼看着那些新聞變成鉛字。”
終於,等來了新華社的稿子,排字、製版後,要交付印刷了。這時候的印刷車間裏,已經有很多人在關注着報紙的印刷進度。“報社的領導們來了,好多的編輯、記者們也都來了,外面都是歡呼聲,還有報販子們着急詢問的聲音。”
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擁護中央人民政府、人民政協首屆全會勝利閉幕、明日全市盛會遊行、全市人民動員起來貫徹政協的一切決定……看着一個個振奮人心的新聞標題。張興偉已經激動地說不出話,眼含着熱淚,他只想着一件事,就是要把報紙印好,要讓全市人民都能通過《天津日報》,知道這個喜訊。奮戰了六七個小時,一張張還微溼的《天津日報》,終於從輪轉機裏送了出來,同天津全體市民和其他各地人民見面了!記者杜娟
老搬運工人
唱着大戲參加遊行
“雄雞雄雞高呀麼高聲叫……”83歲的郭蘭臺大爺最近又哼唱起這首足以令他驕傲一生的《兄妹開荒》。“1949年10月1日那天,我和那時的同事馮紀義就是表演着這個節目在天津參加的遊行活動。”回憶起這段經歷,這位年過八旬的老人顯得格外激動和興奮。
1948年底,郭蘭臺從農村來到天津,1949年1月15日便迎來了天津的解放。解放後他便來到了新倉庫搬運裝卸隊,光榮地成爲一名工人。那時,解放軍經常演出節目,郭蘭臺常看,慢慢地還學會了不少的節目。“在裝卸隊的時候,白天工作,晚上和同事一起排練演出,也就是那時候我和棉紡一廠俱樂部一位工人演出的《兄妹開荒》受到了工友們的好評。”郭大爺說話時,臉上一直掛着燦爛的笑容。
“1949年七八月間,因爲我們在新倉庫和棉紡一廠俱樂部演得不錯,搬運公司工會大王莊裝卸隊調我和馮紀義去了義信裏,爲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準備慶祝節目,能參加國慶遊行,我都高興死了,睡着都能樂醒。”
1949年10月1日一大早,慶祝演出活動就開始了。“那一天我穿了件小粗布的上衣,頭上裹着條白毛巾,系毛巾時還特意模仿了人家專門的演員,將毛巾在腦前豎着系。我手裏還拿了把鎬頭,演妹妹的馮紀義上身穿了件蘭花大襟的衣服,下身穿了條紅褲子,一隻手挎了個籃子,另一隻手拿着個罐兒,我們一路演着《兄妹開荒》,隨着遊行的隊伍一路前行。當我們路過檢閱臺時,黃敬市長等領導都熱烈鼓掌,聽到那掌聲,我們的勁頭就更足了。下午2點,我們到達了總會場,就在現在的中央音樂學院後面(十二經路至十三經路之間)的一片玉米地和高粱地搭起的會場。我們站在會場上,從會場的廣播裏傳出北京開國大典的實況,當聽到毛主席宣佈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成立的聲音時,會場上頓時沸騰了,異口同聲的齊聲高呼:毛主席萬歲!中國共產黨萬歲!中華人民共和國萬歲!大家相互握手、擁抱,鑼鼓聲、歡呼聲、掌聲、笑聲交織在一起響徹整個大地和天空。
“慶祝遊行一直延續到了晚上,那時候道路兩側的路燈很少,可是遊行隊伍的氣氛一直十分高漲,大家唱着歌、扭着秧歌、演着歌劇,高呼着口號,大踏步走過全市每個角落。街道兩旁站滿了人,市民不時熱烈歡呼鼓掌共同祝賀。”記者王月攝影許凱
老電力工人
慶典之夜全力保電
就在大家爲新中國成立而徹夜狂歡的時候,靳寶林正守候在電廠生產的第一線,爲國慶慶典的正常進行在保電。
雖然必須守在發電設備旁邊,靳寶林的心卻早就飛到了慶典的現場。但是他也知道,保電,意義遠遠大於去遊行。他說,“在慶典的現場,一旦出現停電事故,不僅影響活動的正常舉辦,還會造成很壞的影響。”他要用自己的努力,給慶典現場帶去光明。
“那時候的發電設備很不穩定,開關裏面時不時地就會缺油,需要及時補充進去,否則發電機組就會出現故障。那時候啊,廠子裏連除塵設備都沒有,每天都要用小車一車一車地往出拉灰。”提起當年,老人陷入了回憶之中。
靳寶林在發電三廠是有名的“靳神手”,在鉗工班時,規定一天完成的活,他四個小時就能完工,而且保質保量,對照圖紙不差分毫;哪臺機器的輪子不轉了,他管;誰家的燈、線有毛病了,他修;一堆廢舊的自行車零部件在他手裏,只一會兒的工夫就能攢出一輛像模像樣的自行車。他還是個發明家,在當時設備落後的情況下,自制了很多實用的工具,爲此他時常忘記了吃飯,又經常睡不好覺,偶爾回到家裏,正睡着覺,忽然想起了什麼,他也會一骨碌爬起來,拿起衣服就往外走。爲此,廠裏把他當成了寶貝,有任何問題都依靠他來解決。
由於年久失修,靳寶林家的房子已顯得破爛不堪,四周的牆壁因天潮而鼓起了一層皮,牆角處的雨水印跡一層疊一層。一隻25瓦的燈泡發出微弱的光亮。愛人秀珍在棉紡六廠工作,單位給他們分了一套房子,但是離電廠距離遠,爲了讓他在出現故障時方便回單位“救火”,廠裏給他在旁邊的大廟裏租了一間殿堂,用馬車把傢俱都給拉了過去。
一趟、兩趟、三趟……慶典那天晚上靳寶林來來回回地走着,細細地查看着每一個開關,發現有少油的,就趕緊補充。這個工作應該算是枯燥的,並沒有太多的技術含量。但是靳寶林乾得很認真,就像是在呵護自己的愛人。一個晚上,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發電車間裏走了多少個來回,但是當曙光初現的時候,他知道,整個電廠安全穩定供電,保障了會場的光明。
“當時累壞了,不過心裏算是踏實了。爲此,後來我還被評爲了天津市勞動模範。”記者杜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