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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電視連續劇《解放》
正如《解放》的片頭所展現的,這部長達五十集的電視連續劇是一幅氣勢恢弘波瀾壯闊的歷史畫卷。伴隨著貫穿全劇的主旋律音樂『向前!向前!向前!』,劇中展現出一幅幅濃墨重彩的既像油畫又如潑墨一般的戰爭場面,炮火硝煙中的紅旗,衝鋒陷陣的戰士,中國人民解放軍在遼闊的中華大地上像洪流一樣摧枯拉朽。無論音樂還是畫面,時時都在突顯著一個鮮明的主題——解放,同時也表現出這場解放全中國的戰爭猶如歷史車輪滾滾向前,不可阻擋。
這是一部像史詩一樣的具有很高歷史美學品格的電視劇作品。
重大革命歷史題材的影視作品一般很難搞。盡管這類題材的創作都遵循『大事不虛,小事不拘』的原則,但由於歷史史實的框定,還是給人物塑造帶來一定束縛。同時由於歷史事件的線條比較粗大,人物一旦放進去很容易成為一種符號,而作為符號的人物形象,其藝術屬性自然也就會大大削弱。但是,《解放》在表現人物上不僅獲得巨大成功,而且有重大突破。這種成功和突破主要來自於策劃者和主創者的思想解放。我認為,也正是有了這樣一種解放的氣魄,纔使這部戲在敘事方式、歷史觀等方面都有了很大突破。
首先是敘事方式。在一般的這類重大革命歷史題材的影視作品中,人物與事件的關系往往是倒置的,也就是說,在敘事過程中,會將人物放到事件中去,由事件帶著人物走。這樣一來就可能產生一個問題,由於被敘述的主體是事件而不是人物,於是人物的功能也就僅僅停留在表現事件上。但是,《解放》卻大膽地將人物與事件的關系恢復過來,讓人物引領並推動事件的發展。如此一來,人物塑造也就獲得了很大空間。其實這也恰恰符合辯證唯物主義的歷史觀。歷史是由人創造的,發生歷史事件,是因為有了歷史人物。
《解放》在敘事結構上,分為幾個敘事空間,就我方而言,包括以毛澤東為首的中共中央決策層、各大軍區直至縱隊、基層作戰連隊、普通的人民群眾。從敵方看,有以蔣介石為首的反動決策層、與我方相對應的各戰區;此外還有民主黨派,我方在敵後方的情報人員等等,各個敘事空間層次清晰,又相互連通,由此構成一個巨大的縱橫交錯的整體敘事空間。
這種結構一個最大的好處,就是便於在每個空間表現人物。比如毛澤東和蔣介石,在他們各自的敘事空間中就都得到了細致入微的刻畫和生動的表現。特別是在毛澤東和蔣介石的人格和性格的對比中,將兩個人物都活生生地有煙火氣地表現出來。應該說,唐國強在這部戲中刻畫的毛澤東是最成功的一個。他不僅有運籌帷幄縱橫捭闔,指揮千軍萬馬仍氣定神閑的偉人一面,同時也有為女兒李訥放鞭炮,背著女兒去接受美國記者斯特朗的采訪以及與已經不會說中國話的女兒嬌嬌重逢時流著淚將孩子緊緊摟在懷裡的做父親的一面,他在生氣時也會發脾氣,偶爾來了興致也會開一開玩笑。與此相對應的,是蔣介石的冷酷虛偽,脆弱自尊,懮傷偏執。在另一個敘事空間裡,對解放軍的一個普通排長,曾是國民黨軍隊俘虜的王克勤也有著生動精彩的刻畫,尤其是王克勤認雙目失明又失去了兒子的王大娘做母親這場戲,更是將劇中的情感與情緒做了充分鋪墊,所以纔有了在王克勤犧牲後,王大娘拿著自己趕做的布鞋蹲在王克勤的屍體(實際已經只剩了一挺被炸斷的機槍)跟前哭泣著吟唱的場面。在普通人民群眾的敘事空間,同樣有著震撼人心的人物表現,天賜灣的祖孫寧死不肯說出毛澤東的去向最後被活活燒死,不僅將這祖孫的形象刻畫得有血有肉,同時也揭示出中國人民解放軍之所以打勝仗直至解放全中國的一個最根本原因。
正如毛澤東所說,是天心順,是有了老百姓的支持。
劇中表現人物,還多處采用了建構人物關系的方法,如毛澤東與周恩來的關系,毛澤東與朱老總的關系,毛澤東與任弼時、陳毅、賀龍、彭德懷等將領的關系以及與當地老百姓的關系等等;蔣介石與宋美齡的關系,蔣介石與蔣經國的關系,蔣介石與李宗仁、白崇禧、杜聿明等下屬的關系等等。而更有意思的是,還設置了正反兩方的人物關系,比如在中共中央撤出延安的過程中毛澤東與胡宗南的關系,在孟良崮戰役中陳毅與張靈甫的關系,在打四平的戰役中林彪與陳明仁的關系等等。這些人物關系不僅使人物性格得以突顯,也使故事情節增加了張力,其中不乏精彩細節。如張靈甫剛到孟良崮時,站在山上隨口吟出一首詩,而隨後又在一面山崖上看到了陳毅留給他的一首詩。這兩首詩不期而遇,又恰好正反相合。張靈甫在看到這首詩後,用手杖輕輕撫摸著山石上陳毅的名字,此時這個人物自信驕橫的性格也充分表現出來。恰恰是這個細節,為後面張靈甫墓地一場戲做了堅實的鋪墊。陳毅來看望被俘的張靈甫下屬時,告訴他們,張靈甫的遺體已經找到,而且為他淨了身,由於沒有找到國民黨軍服,只能為他換上了一身中國人民解放軍的新軍裝。而在張靈甫的墓地,在大雨中,陳毅在為想不通的當地百姓做思想工作時,更是對張靈甫當年的抗日行為給予了充分的肯定。
這樣一部長達五十集的電視連續劇,每一集的情節都很飽滿,細節也很堅實,既有如同潑墨寫意一般的宏大場面,也有如同工筆一樣細致入微的人物刻畫。整體上影視語言的敘事從容不迫。而更為難能可貴的是,這部戲同時還有很強的觀賞性。可以這樣說,我們中國的解放戰爭是一部大書,這部電視連續劇《解放》,也同樣是一部大書。 (王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