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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紀末到20世紀50年代,大約60年間,天津曾先後出現過三家『賽馬會』。從表面上看,『賽馬』是一種『競技』、『競賽』,實際卻不然,而是三家公開的大賭場。這是帝國主義者掠奪中國財富的又一種新花樣。這三家賭場之一就設在東局子,現寫下來作為帝國主義侵華歷史的見證。
賽馬會當時民間稱之謂跑馬場,最早建立的是『英商賽馬會』,後期成立的是『華商賽馬會』,最晚出現的是『萬國賽馬會』。英商賽馬會1901年正式修建,俗稱佟樓跑馬場。那是八國聯軍入侵天津的時候,英國侵略者任意強佔中國土地,在英租界以外霸佔土地,修起跑馬場,並借機又修築一條從英租界通往佟樓的馬場道,派上英國巡捕、『紅頭阿三』(英人僱傭的印度警察)站崗,無形中把未劃人租借地的這片土地成了租界外的擴充地,當時中國官吏受其賄賂,視而不問,任其蠶食。後來在天津的軍閥、政客、官僚、買辦、富商們看到馬場這條聚賭發財之道,有巨利可得。於1920年,由一個叫李偉閣的官僚出面發起,在南開購置土地,開設了華商賽馬會,俗稱南開跑馬場,但始終趕不上佟樓馬場興旺。
李偉閣不甘心『落伍』,在1932年又勾結日本浪人內山春吉,於天津東郊月牙河邊開設了萬國賽馬會,俗稱東局子跑馬場,場地面積比佟樓馬場大,但因地勢低窪,排水花費大,工程幾度停止。李偉閣是福建人,是天津有名的大賭棍,1924年當過北洋軍閥的財政部高級顧問,抗日戰爭時當漢奸政權的建議總署署長,一直活躍在天津賭場,一些下野軍閥都系他的賭友。他所勾結的日本浪人內山春吉是日本侵略軍特務機關囑托(委托人),是個中國通,中國名字叫李內山,冒充李偉閣的弟弟。自稱李三爺。這兩個敗類,一中一外,狼狽為奸,往來於天津市內和東局子(今萬新莊一帶),狐假虎威、強佔土地、欺壓百姓、公開聚賭。乾了很多壞事。
1939年天津鬧大水之後,李偉閣又勾結日本浪人高木潔、山本忠太郎等,把萬國賽馬會改為賽馬俱樂部,到1941年還在辦小型賽馬會,直到日本投降為止。和李偉閣一起在萬國賽馬會活動的還有一個方藥雨。他把乾跑馬場撈到的錢,在萬新莊附近購買了大片土地,修建了一座『藥雨山莊』。在這個別墅中他栽花種樹、堆山疊石,蓋上茅屋草捨,修的曲徑通幽,打算在東郊度其晚年。方藥雨是清末秀纔,浙江鎮海人,在天津辦過親日的《天津日日新聞》報,自任社長,娶一日本老婆,化名湯小豹,在頭面人物面前周旋。為側身文人墨客之林,他附庸風雅,收藏古玩字畫,特別是收藏古錢幣,有些人不知他的底細,誤認是文物和古幣的收藏家,實際他在報社清倉時曾發現過《老殘游記》的原書殘稿,將這樣珍貴文物運往了日本。
我從1937年起,以小報記者身份,經常到馬場來訪,並和中國馬師王奇相識。(佟樓跑馬場剛成立時騎馬師都是外國人,王奇是頭一批中國馬師)我經常和他相處,因此對於跑馬場的內幕知之較詳,而且都是親在、親聞、親見的。回憶起來,當時的跑馬場,確實是一個黑幕重重的大賭場。名為賽馬,實則賽人,到馬場涉足的人,大都是下野軍閥、暴發戶,政客、遺老遺少、奸商官孀、姨太太。除這些人外,就是幫會頭子、流氓惡霸、特務、有權有勢的達官貴人。他們到馬場去各懷鬼胎,看臺上群魔亂舞。我坐在記者席上,喝著白水一杯,看慣了這些人間鬼蜮。轉眼竟已五十寒暑,猶歷歷在目。
跑馬場原定的賽馬日期不外是春秋兩季,每季不超過半個月,可是他們為了賺筆大錢,巧立名目,增加次數、天數。如慈善賽、水災賽、募捐賽、義賽不一而足。開賽時售票是一筆大收人。售票地點遍及全市各個角落,銀行、銀號、彩票行都賣馬場票。海報貼滿裡巷,宣傳品散遍街頭。馬場道上彩旗飄舞,道路擁塞,臨時攤販擺滿長街,各種車輛排成一字長蛇陣,大小報刊一起鼓噪,橫排豎排都是馬,鬧得滿成風雨,雞犬不寧。再看馬場的黑幕就更多了。搖彩作弊,5號可以變成6號,騎馬師藏磅、溜緩、讓頭馬裝輸、給馬注射或服用刺激藥。一些賭徒掉人陷井,輕者妻離子散,重者蕩產傾家,有的鋌而走險,有的投河服毒。六十年間,不知坑害了多少性命。在盛世修史的今天,半個世紀以前的萬國賽馬會早已煙消雲散,知道東局子曾經有過這樣一個骯髒場所內幕的人也不多了。
(選自1990年9月天津東郊文史資料第二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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