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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過去的幾十年裡,美國的穆迪、標普和惠譽三家評級機構幾乎擁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威,甚至可以通過信用評級去控制世界。然而金融危機的爆發,將其神聖的外衣擊得粉碎。就在全世界都在謀求建立新的國家信用評級體系之時,我國的一家評級機構率先發布了50個國家信用等級報告,這是國家信用評級中,非西方國家評級機構第一次發出聲音。日前,本報對報告的發布者——大公國際資信評估有限公司董事長兼總裁關建中進行了專訪,聽他講述報告背後的故事。
金融危機是研究轉折點
背景
金融危機是研究轉折點
『我們的報告在去年底就完成了,處於蓄勢待發的狀態。這次的G20峰會,國際社會高度關注評級,特別是歐洲債務危機的爆發,使大家更加認識到了評級的重要性,以及以往國家信用評級體系的不合理性。我們認為在這個時機發布我們的報告最好,因為國際社會有了一個共識,有了一個思想基礎,所以容易接受它,我們就及時把它推出了,這是一個水到渠成的事。』
講到報告形成的過程,關建中用與美國穆迪公司的合作起了話頭兒:『我們與美國穆迪公司進行了三年的技術合作。通過這三年的合作,我們了解了評級是怎麼回事,同時也看到評級對一個國家的金融安全、對整個世界經濟的安全都是很重要的。所以我們在2002年與穆迪三年技術合作結束以後,並沒有進入資本合作,因為它希望在股權結構上對大公進行控制。而更重要的還是評級本身,也就是按照美國的評級標准,能不能衡量和判斷中國的信用風險。我們當時認為是做不到的,因為我們的風險形成有它的特殊原因。我們要獨立地去做研究,去走一條獨立發展的道路,也就是民族品牌國際化發展的道路。』
關建中告訴記者,剛開始時,大公還主要是學習借鑒西方三家評級機構關於國家信用評級的方法和評級報告等,做了大量的研究工作。『在這個過程中,自然而然就被它們所引導,覺得它是最權威的,看不到其問題所在。其實是金融危機使我們開始懷疑並且重新認識它們標准的可靠性和評級的可靠性。在這之前,它們就是最權威的,我想全世界的主流認識都是這樣。』
他將金融危機喻為『研究上的重大轉折點』:『我們開始重新思考,是什麼導致了美國國家信用體系破壞,甚至走到了崩潰的邊緣,使得全世界都要為他們導致的金融危機買單。這時,研究的角度和方法就開始有所調整了,在反思中也就發現了它的問題。接著,我們就開始創立自己的體系,這是一個艱難的過程。建立一個能夠揭示風險的理論體系、一套評級方法,並使用這個新方法,這經歷了無數的困難,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我們能夠體會到。』
報告是拼命拼出來的
過程
報告是拼命拼出來的
首批公布的50個國家信用等級報告,花掉了大公5年多的時間。
『這個報告我們是從2005年開始進行研究的。我們這個團隊有二十幾個人,有的人在研究中有成效,有的就沒有成就,甚至有的人還被淘汰。在整個研究過程中,指導我們的思想方法是非常重要的,也就是要用什麼樣的思想方法去看待客觀的經濟現象。這種研究需要絞盡腦汁、全身心地投入,甚至可以說是一種極端痛苦的過程,不亞於陳景潤搞的哥德巴赫猜想。真的是非常難,因為我們研究的所謂「美國標准」,不是像我們這樣條理很清楚地亮出來,誰都可以去看的,可以說是外行看起來很神秘,內行如果不做持續的深入研究,也看不懂。我們熬夜,所有的節假日都不休息,報告是拼命拼出來的,精力上、精神上、身體上的付出非常大。』關建中感慨地說。
當記者問到評級標准在形成過程中,有沒有感覺差不多了,卻又忽然覺得哪點不對,只好從頭再來的時候,關建中立刻回答:『太多了,太多太多了,數不清的次數。有的想法聽聽不錯,晚上再拿回去思考感覺不行,重來,一遍遍重來,這個團隊就是這麼歷練出來的。』
他舉例說:『比如說要不要把國際儲備貨幣的貶值作為違約,這一條要不要放進標准中去,我們就經過了長期的探索。所以我們現在有信心有把握把研究成果和盤托出,就是要讓全世界通過我們的文字能夠看得非常清楚。現在報告的英文版馬上就要推出了,他們可以更容易更直接地去了解,去判斷。』
明年底完成150國評級
目標
明年底完成150國評級
關建中向記者透露,到明年底,大公計劃完成總共150個國家的信用評級。
『在這個過程中我們會不斷完善評級標准和方法,同時也會對已經發布的評級進行跟蹤,爭取最大限度地做到及時、准確、客觀地揭示風險。同時,我們還會擴展服務,比如對跨國的金融機構、跨國企業、跨國金融產品交易做評級。』關建中信心滿滿,『我們要提高信用信息的服務能力,以及信用信息的品質。通過這種持續的服務,讓國際社會逐漸地認識並接受我們的信用信息服務。這是要做出長期努力的。對此我們已經做出了規劃,正在全力以赴地往前推進。通過這次50個國家信用等級報告的發布,我們也認識到在後危機時代國際社會對於信用信息的高度需求,渴望有可靠的公正的評級信息問世。』
現在有國外的機構來購買報告嗎?關建中表示前來諮詢的國外機構很多,對此他很有信心。那麼報告會發給美國的三家評級機構看嗎?『那不可能,』關建中斬釘截鐵地表示,『他們要花錢我們纔會給他們。』
強調國家管理能力
標准
強調國家管理能力
評級機構制定的評級標准是否會對自己國家有利?『人們很自然就會往這個方面去想。』關建中表示,『從過去美國三家機構的實際表現來看,它們確實在標准上和評級結果上顯示了本國利益。甚至按照我的理解,它們是將評級標准和美國的國家戰略高度一致,把美國國家戰略的核心思想都體現在標准中了。這就是它們的先天缺陷。』
關建中指出,首先,它們按照西方民主政治的理念進行國家政治排序,這絕對是對美國有利的。第二,它們按照人均GDP進行國家經濟實力的排序。而美國的人均GDP是全球第一的。第三,它們用金融和經濟的私有化、市場化、自由化程度作為國家經濟結構和經濟前景的主要判斷標准,這個提法是很荒謬的。第四,它們強調中央銀行的獨立性,認為中央銀行越獨立,就能越有效地去執行市場需要的貨幣政策,其實這也是虛偽的。它們還強調了國際貨幣發行權。美元是國際貨幣,但更多的國家是沒有這種國際貨幣發行權的,但它們將其作為AAA級的必備條件。最後,它們衡量一個國家的償債能力,不是看政府有多少錢,而是看政府能借到多少錢。它們用這樣的標准衡量其他國家,就變成了推銷其國家戰略,讓別的國家的經濟發展有利於美國。
『而我們這樣一個新型的國家信用評級標准卻恰恰不是這樣。我們強調了國家的管理能力,看的是整個經濟的績效、管理績效。比如西方有些國家債臺高築,國民經濟的增長速度趕不上債務的增長速度,國家的財政收入也趕不上財政支出的增長和債務的增長。也就是說,國家新創造的財富是負數,完全靠借債維持國家的正常開支和國民福利。全球排在前15位的淨債務國中有10個國家是發達國家,我們恰恰是給它一個矯正。』關建中介紹說。
在大公發布的國家信用等級報告中,中國信用等級本幣為AA+、外幣為AAA。對此,關建中解釋說:『我們在中國的本幣級別上並沒有給出AAA級別,而是客觀地給了AA+;但是外幣這一條,我們是最大的一個債權國,我們的外匯儲備也是全球第一,我們還是美國的最大債權國,我們的外債償還能力是最強的,所以中國在外幣級別上一定是最高的。數字擺在那兒,比什麼都能說明問題。』
辨識優劣先比核心思想
決策
辨識優劣先比核心思想
評級機構發布的信用評級報告,常常給人一種非常權威的感覺。而一旦評級報告出錯,企業根據錯誤信息進行投資決策,就可能遭受巨大的經濟損失,因而選用正確的評級信息就格外重要。
『整個世界現在就是一個信用世界。我們處於一個信用全球化時代,由債權人和債務人構成的信用關系,是整個人類社會發展的基礎,每個社會成員都置身於其中。你可能既是債權人又是債務人,比如你把錢存在銀行,你就是債權人;你要買房子向銀行貸款,就又變成了債務人。』關建中指出,『信用體系就是由無數的債權人和債務人構成的,它將整個人類社會都連在了一起。這時債務人風險信息的不對稱會加劇,也就是說,債權人怎樣去了解債務人的風險信息,是很困難的。』
對此,他解釋說,債權人有時間和地理上的限制,而形成信用風險的因素卻是全方位的,是互相影響、互相聯系的。對風險的識別和判斷是一個復雜的研究過程,單靠債權人個人的努力是很難做到的。這樣就需要專業的評級機構,進行專業化的評級研究,向市場提供信用信息服務。『這樣,整個社會對信用評級的依賴就特別強,任何評級的錯誤都會導致嚴重的後果。比如美國這次評級信息的錯誤,就導致了整個信用體系的崩潰。因此要高度重視對評級信息的選擇和使用。』他說。
那麼要如何判斷哪一個信用評級更加客觀公正呢?關建中指出,要從評級標准上去看。『過去的評級報告都是美國做的,它們的標准大家無從判斷。現在有了比較,通過標准的比較,通過評級核心思想的比較,就可以看出誰家更好。』
新報記者王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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