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春天——在武漢采訪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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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北方網 作者:陳慶璞 編輯:劉穎 2020-03-29 08:49:19

內容提要:在疫情還很重的2月中旬,我們海河傳媒中心的6名記者來到武漢,成為天津支援湖北武漢醫療隊的“跟隊戰地記者”。

  天津北方網訊:在疫情還很重的2月中旬,我們海河傳媒中心的6名記者來到武漢,成為天津支援湖北武漢醫療隊的“跟隊戰地記者”。

  

  剛下飛機的那一刻,我們就感受到了一種壓抑和緊張的氣氛——諾大的天河機場,空空蕩蕩。和在天津出發時相比,我們幾個的話都少了很多。我想,這大概是人在面臨一種未知或危險時的本能反應吧。

空蕩的天河機場

  從機場去酒店的大巴上,一位專門過來接站的工作人員大姐姐,向我們熱情地介紹著武漢的名勝景觀,這是鸚鵡洲大橋,這是武昌起義打響第一槍的地方……從武漢味兒的普通話和對家鄉的熱情介紹來看,她似乎一點也不緊張。

  我們此行的主要任務,是報道天津各醫療隊在武漢的救治工作,因此被安排住在醫療隊的駐地。天津一隊的駐地為青山區委黨校白玉山校區,不巧的是,黨校宿捨和附近的一家酒店都住滿了隊員,有的隊員還是兩人擠一間,我們只能住在另一家較小的酒店。入住後發現,房間還算乾淨,但實在是太小了,進門就是一張床,沒有桌子和椅子。

  條件差了點,但我們都能理解,畢竟特殊時期,有地方睡覺就不錯了,不能挑三揀四,也不能給醫療隊和武漢當地添麻煩。

  跑特稿兩年多,我習慣了一個背包拎起來就走,酒店有的東西一律不再自帶,但這次來武漢,我特意帶了床單被罩和洗漱用品。我的想法可能和大多數不了解情況的人差不多,覺得在武漢,說不定哪個角落裡、哪件東西上、哪團空氣裡就有病毒,因此要避免一切不必要的接觸。那一晚,我鋪上自己的床單,套上自己的被罩,躺下,保持筆直的姿態,不敢亂動,懷著膽戰心驚、無比忐忑的心情睡了幾個小時。

  不管咋樣,我還算是睡著了,同行一位大哥,第二天說自己一夜沒睡著。這次派出的我們6人,5人是80後,1人是60後。想想大伙兒也都是蠻拼的。

  

  起床後,我們幾個“武裝”好,來到黨校。根據安排,當天上午我們先和一隊領隊陸偉及其他班子成員簡單交流一下,了解下隊伍在武漢工作的大概情況,再請感控專家做一下防護培訓。一位醫療隊領導來到開會的大教室後,看見我們幾個清一色的裝束:藍色的頭套,藍色的一次性手套,白色的口罩,開玩笑來了一句:?,還穿的一樣的!

  現在想想,在醫療隊駐地,醫護人員的感控和防護都是專業級別的,駐地的消殺也是加強版的,安全系數很高。醫護人員都那麼放松,而我們幾個“外行”反而煞有介事地“全副武裝”,那場面真是有一種莫名的喜感。

  一隊感控專家高斌主任做的培訓,是我扭轉不安心理的關鍵。他告訴我們,認為武漢哪兒哪兒都是病毒,是非常錯誤的認識。一般來講,病毒的主要來源是感染者,而且病毒的主要傳播途徑是飛沫傳播。人正常講話時,口鼻中呼出的飛沫隨重力呈拋物線下降到地面,不會懸浮在空中,所以平時和人只要保持1.5米以上距離,或者戴上口罩,基本就是安全的。他還親自演示六步洗手法,提醒我們要勤洗手,克服恐慌心理,避免過度防護。

  聽了這一堂課之後,我給自己總結了一條行動方針,就是“掌握規律,膽大心細”。首先要掌握病毒的傳播規律,明確武漢的現狀並不是遍地都是病毒,不能以嫌棄或厭惡的眼神提防著身邊的人或物,尤其是對武漢當地人。其次要心細,做好必要的防護,出門戴口罩,回去後外衣和鞋噴灑消毒液,用含醇濕巾擦拭手機。在這個基礎上,大膽地開展工作,否則心裡老是嘀咕,也沒什麼益處。

  話是這麼說,但適應起來還是有個過程。記得有一次,在黨校操場上,我采訪一位當天休班的護士,因為護士經常出入紅區,所以我本能地和她保持一定的距離。但我退一點,她就往前一點,我再退一點,她再往前一點,不知不覺中,我們都離原點有了好大一段距離。現在回想一下,我當時的警惕也真是多餘,因為醫護人員的防護,都是專業水准的,比我們記者安全得多。

  青山黨校距一隊和二隊管理的武鋼二院幾分鍾車程,到我們入住的酒店走路也只需十分鍾,接下來的一周,黨校就成了我們的活動中心。在這裡,可以方便地“抓”隊員采訪,也可以坐擺渡車去醫院采訪。那間大教室,除了作為隊員們吃飯的“飯廳”,有時也是醫療隊開會的會場,當然,這裡還是我們幾個記者寫稿用的“戰地新聞中心”,因為入住的酒店房間太小,沒有桌椅,沒法擺電腦。

黨校教室,同時也是“飯廳”、

  會議室和我們的“戰地新聞中心”。

  那一周,我曾在細雨之夜,獨自漫步回酒店;

  也曾看著一隊身著軍大衣的值班醫護,有說有笑地走進武鋼二院的紅區住院樓;

  還曾在陽光正好的中午,駐足看著附近的居民樓,一位少年坐在陽臺上,腳伸出窗格,低頭玩著手機……

即將進入隔離病區的醫護人員

  時近三月,花紅柳綠,大地散發著生機,而如此宜人的季節,武漢百姓卻都關在家中。一個大都市,寂靜得有些悲壯,有些不真實。

  ?

  一周之後,我們搬到了洪山區的一個酒店叫水神客捨,位於東湖的一個岬角邊上,和之前的住處相比,房間好一些。這次搬家,要感謝我們記者小分隊唯一的60後——老楊大哥的大力協調,也要感謝湖北當地的大力支持。搬過來之後,我也進入了“外出采訪、回來寫稿、寫完睡覺”的熟悉節奏。

水神客捨

  水神客捨裡住的都是各地媒體記者,由於經常外出采訪,出入高風險區域,所以風險也增大了。經常有一些記者把衣服鞋襪扔在房門口的過道,看了就讓人心裡嘀咕。因此,除了外出采訪和領盒飯,我們都盡量少出房間。

  不過,偶有閑暇,我也會放下懸著的神經,像同行一樣,在酒店的小院裡溜達幾圈。酒店規模不大,有兩座獨立的小樓,用玻璃連廊連接,有一個不小的停車場。只有這時,你纔會發現,這個酒店,體現著南方城市的精致,也展示著武漢的質感。乾淨整潔,院落細節處也不粗糙,頗有上海的城市味道。

  在院子裡散步,頭頂上是各種不知名字的鳥兒,叫聲清脆悅耳,讓人心情舒暢,似乎完全忘記了武漢是令不少人談之色變的疫區。院子兩側,各有一排高大、挺拔、筆直的水杉。當時已是三月,周圍郁郁蔥蔥、鮮花怒放,可這兩排水杉仍然是光禿禿的。酒店不遠處,就是洪山方艙醫院,在休艙前,馬路對過一處鳥語花香的街邊公園裡,偶爾可以看見其他省市援漢醫護人員散步其中。

洪山方艙對面的小公園

  後來有一天,氣氛陡然緊張起來。通報稱有一例確診患者的密切接觸者,住在我們這個酒店,並公布了該記者的相關行程,讓大家自我排查。我們小分隊成員和該人士幾乎沒有接觸,放心了不少,但集體商議決定加強防護,減少外出。跟天津後方匯報情況時,部門領導也擔心。我估計跟我們幾個在前方“身處其中”的記者相比,後方人員因情況不明更容易提心吊膽。

  自那之後的兩天,院子裡散步的記者少了一些,消防隊員也加大了酒店內的消殺力度。為確保無虞,湖北方面安排記者做了CT排查。

  這個小風波讓我的心似乎也沈重起來。當時我們歸期未定,而且,記者的防護意識和操作水平,實話實說跟醫護人員沒法比,據報道2月中旬以前就有6名在漢記者感染。

  工作還是要大膽地做,敞開了去做,絕不能畏首畏尾,但萬一中招怎麼辦?我拿定主意,萬一中招,就積極配合治療,心態仍然要樂觀,畢竟那時武漢的床位和醫療資源已經不緊張了;其次就是趕緊寫遺書,因為新冠肺炎這個病,雖然年輕患者轉為重癥的概率和病亡率,低於老年患者,但和健康狀態的自己或無疫情時期相比,又確實是有相當的凶險系數的,李文亮、彭銀華、夏思思等人,都是二三十歲的生命。

  不過,這種沈重只在當晚持續了一小段時間,轉天一忙工作,就又放松了下來。

  

  除了這個小插曲外,我們在水神客捨的工作,一直在自己熟悉的節奏中,報選題、采訪、寫稿、交稿……時間好像過的也特別快。

  我們幾乎走遍了天津在漢所有批次的醫療隊,采訪了他們的領隊、專家和普通醫護人員。從年近花甲仍出入紅區的專家,到忙的像陀螺一樣的醫療隊聯絡員,從最多一天工作20個小時的方艙護士長,到怕家人擔心、不願在報道中體現名字的90後男護士……采訪一天,就被他們的故事感動一天,這些都體現在了我們的稿件裡。

  在前線采訪的日子裡,我們不僅感受到了醫護人員的勇敢和忘我,也體會到了他們作為專業人士的嚴謹。記得在采訪一隊專家組組長史東昇之後的寫稿階段,因為涉及到很多專業術語或提法,史主任不厭其煩地通過微信指導我一些說法應該如何表述。作為醫療隊中最年長的一員,他總是那麼和氣、謙遜,平易近人。

  作為跟隊記者,我們也和醫護人員結下了“戰友情”。天津第五批醫療隊2月上旬從天津出發時,我就曾到濱海機場采訪加送行。後來我來到了武漢,在五隊駐地,又見到了幾位當時曾采訪過的醫生和護士。大家寒暄過後,感慨萬分,說我當時是“送戰友”,這回在前線相聚,又成了真正的“戰友”了。並說好等將來回到天津隔離結束,一定要約起來。

  還有閆濤等5位6次赴武漢運送物資的天津急救中心勇士,“6”是截止到我寫的報道2月25日發出時的數字,後來他們又3次來到武漢運送物資。其中有一次,我們在青山黨校勝利“會師”。讓我難忘的是他們不顧疲勞埋頭卸貨的場景,每個人的黑色制服上都沾滿了白色的灰塵。卸完貨,他們駕車掉頭返津,救護車的影子,慢慢消失在青山街頭的細雨中……

  不知不覺中,武漢的每日新增病例,從上千降到了幾百,再降到幾十,最後的幾天,已經來到了個位數。這個城市,在全民族艱苦卓絕的力挺下,終於度過了最難熬的至暗時刻,勝利即將來臨。

  這也意味著,我們快要和武漢說再見了。

  27天的采訪,忙忙碌碌,轉眼即過,都沒有時間好好看一看武漢。有限的閑暇和采訪行程中的匆匆幾瞥,似乎就讓我們喜歡上了這個城市。

  她水域多,有靈性;她綠色多,有生機;這個季節,冷熱適中,濃淡相宜。

  ……

  我們回津的第二天,武漢清零了!喜大普奔。3月25日,除武漢外,離鄂通道解除管制,4月8日,離漢通道也將重新打開。武漢,即將重新“播放”。無數人,無數家庭,將重新開始正常的生活。

  記得在青山黨校時,電子屏經常滾動播放雲南廣播電視臺制作的MV,“守護春天,守護家園,守護大愛天地間……”旋律和歌詞,我認為都是目前最好的抗疫歌曲,名字叫《生命之春》。

  兩個半月,生命的春天,武漢的春天,終於來了……(海河傳媒中心記者 陳慶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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