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地裏的兩具女屍
2001年5月17日,有人報案稱:在我市某縣馬中鄉西和村南的稻地裏發現了兩具女孩子的屍體。案發現場是位於該村西南1.5公里處的一片乾枯的稻草地。一幅悽慘的景象映入眼簾:兩具女孩子的屍體仰天橫臥,一件綠色上衣蓋在兩屍體頭部,南側屍體頭上還戴着風衣帽子,沒有帽繩,屍體頸部有勒痕,兩眼凸出。屍體北側土路邊有兩個紅色藥瓶和一塑料包裝袋,袋上寫着“一步倒”。經法醫鑑定,大一點的女孩13歲,小一點的只有5歲,在她們的血液和胃中均驗出毒鼠強和氟乙酸納鼠藥。5歲女孩系服藥後被他人用繩索活活勒死,13歲女孩經法醫檢驗證實處女膜破裂。顯然這是一起重大惡性案件,偵破工作立即展開。
然而,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發生了。最終站在偵查人員面前的兇手竟是兩個女孩的親生母親魏達芬。
幸福爲何如此短暫
6年前,29歲的魏達芬終於擺脫了那場折磨得她筋疲力盡而又看不到盡頭的痛苦婚姻,帶着剛滿7歲的女兒小可衝出了“圍城”。她不止一次地憧憬:獲得新生的母女倆,今後的道路會是何等的平坦和寬闊,幸福的陽光會灑落在她們身上,因爲她堅信——“苦盡甘來”。
不久,經人介紹她結識了現在的丈夫、與前夫同村的朱某。渴望幸福的衝動使她來不及過多地對朱某的脾氣秉性和家庭狀況深入瞭解和適應。短暫的接觸後,她帶着女兒小可改嫁給了朱某。她做夢也沒有想到,這次匆匆的選擇已經給這場悲劇的上演拉開了帷幕。
再婚的初期,她和朱某的關係還算融洽。白天朱某外出做工,她一邊帶孩子一邊料理家務,幹些農活。日子過得雖然平淡,但對於一個經歷過不幸婚姻的女人來講已經知足了。一年後家裏又添了一個女兒取名小蓮。小生命的出現確實給這個特殊的家庭帶來過短暫的歡樂,人們還依稀記得,從她家的院落裏也曾傳出過悅耳的笑聲。女人天生愛做夢,但那色彩斑斕的夢卻又總是那麼容易破滅。果然好景不長,由於婚前缺乏深入的瞭解和適應,她和朱某性格的差異、對家庭觀念理解的不同、對兩個女兒撫養和教育的分歧逐漸暴露了出來。她家的院落裏傳出來的再也不是歡聲和笑語,取而代之的是爭吵聲、打罵聲、兩個孩子驚恐的叫聲和哭聲。她怨恨命運的不公,更痛恨自己草率的選擇,她不止一次想到過再次離婚,也想到過死,但看到兩個無依無靠的女兒時,她動搖了。她沒有理由讓她們在“苦海”中越陷越深。她寧可過生不如死的日子,也要活下去。但她的心理已經開始失衡……
魔鬼在雨夜現身
在無休止的爭吵和打罵聲中,魏達芬和朱某維繫着這段死亡的婚姻。小女兒小蓮畢竟年幼,對家庭的苦難體會得遠不如姐姐小可深刻。小可經歷了母親的第一次婚變,又切身感受着第二個不幸家庭給她帶來的痛楚和悽苦。在苦難中成長起來的小可很少有同齡女孩臉上那稚嫩和燦爛的笑容,她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眼神中流露出來的只有恐懼和淒涼。
就在小可11歲那年,魔鬼出現了。他是小可的大伯、朱某同母異父的哥哥殷某。自1999年夏季開始,小可爲了躲避父母的爭吵和那個充滿恐怖與血腥的家,跑到奶奶(朱某之母)家中居住。誰知纔出龍潭又入虎穴,對小可垂涎已久的殷某也藉機住到這裏。在一個陰雲密佈的夜晚,喪心病狂的殷某偷偷潛入她的房間,不顧侄女苦苦的哀求姦淫了她。一道電光閃過,頃刻間,小可看清了大伯那張已經扭曲的、充滿淫褻的、可怕的笑臉。她驚叫起來:“你是魔鬼……”可這悽慘的叫聲在那電閃雷鳴的雨夜裏顯得是那麼的哀婉,那麼的微弱。在殷某的威逼和恐嚇下,小可不敢把實情告訴家裏,她怕這個本不平靜的家爲此再掀起狂波,她更怕自己被驚濤駭浪打得無影無蹤。
至2000年夏季,近一年的時間裏,殷某對小可實施了多次姦淫。整日沉浸於爭吵和打鬥之中的魏達芬和朱某根本無暇顧及女兒。直到小可懷了孕,她才被接回家中。魏達芬帶着女兒去醫院做了人工流產。在回家的路上,小可驚恐地躲在母親的懷裏,顫巍巍地說:“媽媽,你們別再打架了,我想回家,大伯他是魔鬼,我怕……”魏達芬驚呆了,她的臉上全然沒有了表情。片刻之後,她抱着小可號啕大哭起來。那慘烈的哭聲在曠野中久久地迴盪。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不慎的選擇不僅斷送了自己,也害了孩子。她發瘋似的跑回家,一腳踹開門指着朱某破口大罵:“畜生,小可肚子裏的孩子是你那個畜生哥哥的……”平時喜戰好鬥的朱某此番卻顯得異樣的平靜。他冷冷地說:“我早就知道這事,實話告訴你,事情捅出去,丟臉的不光是俺哥,你那寶貝女兒這輩子也休想嫁出去。”說罷揚長而去。魏達芬癱坐在地上,她整整坐了一天,任憑那小可、小蓮怎樣地呼喊也無濟於事。她想到的是,這個早已破碎的家已不足掛齒,可一旦告發殷某,可憐的女兒小可會遭受怎樣的境遇呢?她越想越怕,她突然感覺到有一把尖刀正在剜她的心。最終她選擇了放棄告發殷某,繼續過她那行屍走肉的生活。
母女踏上不歸路
小可出事後,人們奇怪地發現,魏達芬和朱某的家中,反而比以前平靜了許多。這種反常的平靜,給她家的院落又增添了幾絲恐怖和不祥的陰影。魏達芬在這死一般的沉寂中煎熬着,她感覺到自己快要支撐不住了。
2001年5月的一天的夜裏,一場積怨已久的爭吵和打罵猶如山洪暴發般從她家的院落中傳了出來。這場“戰爭”一直持續到天亮,朱某照常去上班了,小可也去打工了。她呆坐在牀邊,凝視着在一旁玩耍的小蓮。突然,她心裏感到了一種莫名的悲哀,這種悲哀彷彿要把她引上一條不歸之路。她腦海中浮現出這6年來的一幕又一幕。她又重新回到那一幕幕的場景中,去親身感受那絲絲的酸楚和陣痛。她覺得活着太難了,不想活,也無須再活下去了。但自己一人去死,兩個女兒活在世上又怎樣生存呢?不如同歸於盡!當她從痛苦的回憶中走出來時,已經下定了死的決心。她爲小蓮做了一頓豐盛的飯菜,想留給女兒這人世間最後一絲母愛。太陽快要落山了,她感到生命終結的時候快來臨了。她靜靜地走到裏屋取出早已準備好的兩瓶鼠藥,裝在那個印有“一步倒”的塑料袋子裏,領着小蓮來到村口的小賣部,坐在那裏癡癡地等着小可的歸來。晚上9點多鐘,小可回來了。她帶着兩個女兒又重新回到自己家中。朱某還沒有回來,屋內只有她們3人。她不許女兒開燈,在黑暗中她點燃了打火機把它扔到了牀上。然後,她領着兩個女兒向村西方走去。小可和小蓮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呆了,驚恐地問要去哪裏。她冷漠地說:“去該去的地方。”她知道腳下就是通向另一個世界的那條不歸之路。她情不自禁地回頭望了望,當她看到火光沖天的那一刻時,又毅然加快邁向死亡的步伐。在稻草地裏,她拿出兩瓶鼠藥告訴小可、小蓮說:“你們喝下去就不會再有痛苦了,媽媽隨後就到。”小可一股腦地把藥液喝了下去,便倒下去了。小蓮只喝了一口便倒地掙扎起來。此時的魏達芬已經喪失了理智,她要幫女兒擺脫這最後的痛苦。她衝上去抱住小蓮,用小蓮風衣帽子上繫帶繩勒住小蓮的脖子將其勒死。看着倒在地上的兩具屍體,魏達芬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解脫,接下來該輪到自己了。她要尋找一種適合自己的死法,離開這個她早已厭倦的世界。次日,偵查人員在魏達芬前夫的母親家將其抓獲。當檢察官問到魏達芬爲什麼只讓兩個女兒喝鼠藥時,她回答得很乾脆也很輕鬆:“鼠藥只夠兩人喝的。我想用繩子勒死自己,但沒成功,在想其他方法死時,警察就將我帶走了。”
本着對案件高度負責的態度,檢察機關對她進行了司法精神病鑑定。鑑定結果是:被告人實施犯罪行爲時有責任能力。 本案已於日前由天津市人民檢察院第一分院以故意殺人罪向天津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提起公訴。殷某也因構成姦淫幼女罪得到了應有的制裁。文中的人名均爲化名。(袁剛 周曉燕 卞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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