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坦克正全面衝向巴勒斯坦各大城市,巴人民的反抗也呈上升之勢。巴勒斯坦婦女穆娜·克雷菲居住的拉馬拉就是被以色列圍困的巴勒斯坦城市之一。4月4日出版的英國《衛報》刊載了穆娜的日記,她站在巴勒斯坦普通百姓的角度,記錄下了她看到的一切和她的心路歷程——
3月28日星期四 今天上午,我給妹妹和弟弟打電話,安排外出採購食品、牛奶和罐裝食品的事。憑以前的經驗,我知道在目前的局勢下,罐裝食品是適合我們普通老百姓的。我們一起來到超級市場,裏面已經人滿爲患。他們和我們一樣,也是來搶購備用食品的。這時候,我妯娌打來電話,讓我們到學校裏把孩子領回家,因爲全城的家長們都在這麼做。
我先把女兒接回家,又去接兒子,最後再把他們一起送到我媽媽那裏。我們繼續上街購物。行人都顯得很驚慌,大家都匆匆忙忙地往家趕,匆匆忙忙地接孩子,匆匆忙忙地搶購物品,因爲小道消息滿天飛——以色列的侵略即將開始。
3月29日星期五
凌晨3時,以色列軍隊真的衝入拉馬拉。我們在家裏就能聽到坦克隆隆駛過的聲音,沒有人知道以色列人要做什麼、做到何種程度。到上午時,以軍已經包圍了阿拉法特所在的總部大樓,我們能夠聽到槍聲、炮聲和炸彈的爆炸聲。
我們住在拉馬拉市南區夾在兩座小山之間的一座只有10棟樓的大院裏。上次以色列軍隊侵入拉馬拉時,他們並沒有進入我們所在的地方。今天上午,他們同樣沒有來,但我們不僅可以看到他們的身影,還能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拉馬拉到處都能聽到槍聲,舊城、市中心以及阿拉法特總部大院的槍聲最密集。
我鄰居的妹妹在市長官邸附近有一套房子,她與丈夫和只有一歲的雙胞胎孩子住在那裏。昨天,以色列士兵衝到那裏,告訴她帶上需要的東西躲到地下室裏。可是,那裏的電已被切斷,一家人只能在沒有電的條件下生活。她給她姐姐打電話說,孩子們已經無奶可喝了。她只能用手機打電話,但電池快沒電了,又沒有地方可以充電。現在,我們也不知道這一家人在哪裏。
3月30日星期六
我的朋友阿爾比裏打來電話說,她的妯娌被以色列人帶走了。她的妯娌一家住在拉馬拉市中心,以色列人讓他們都到街上,不管男人、婦女還是孩子,每天都要參加這種“演練”。他們只能走出來,被分開,孩子們與婦女在一起,男人單獨在一起。
然後,以色列人開始挨家挨戶地搜查。4個小時後,婦女和孩子被允許回到家中,男人們則被以色列人帶走了,沒有人知道他們被帶到哪裏去了。阿爾比裏的哥哥當時正在接受治療,以色列連他也沒放過。他們肯定不會繼續給他治療,甚至連件保暖的衣服也甭想得到。
3月31日星期日
今天上午,我們的電又被切斷了,因爲以色列軍隊破壞了變壓器。昨天晚上,他們開始向離我們住處不遠的一個防衛軍地點炮擊。炮擊一直持續到今天上午10時,中間曾有兩次停頓,每次大約半個小時。聽說,有35人被打死,包括一名婦女和兒童,當時他們都住在防衛軍大院裏。這是我們聽到的最新的消息。
4月1日星期一
以軍坦克向我們這裏開來,距離已經非常近,它們在我們的樓前橫衝直撞。街對面的一棟樓被以軍的坦克撞上了,廚房、衛生間和臥室都被撞毀了。
下雨了,烏雲壓城,氣溫驟然下降。現在,我們正想幫助我們的鄰居用一些碎木料搭一個遮身的地方。如果他們願意的話,我們歡迎他們和我們一起住。我們都在擔心,現在電話和煤氣都被切斷了。如果沒有做飯和取暖的煤氣,誰也別想在這裏活下去。這個地區的麪包供應已經有些緊張,沒有電。如果移動電話也沒法打了的話,我們與外界的聯繫就完全中斷了。沒有人知道這種局面還會持續多久。
我們最關心的問題是孩子。他們在暴力下已經生活了這麼久了。我們不想讓他們繼續受到暴力的影響。我們想盡辦法把他們隔離開,但這有點像用杯子把大海舀空一般。現在,以色列的坦克就在街上跑來跑去,到處可以聽到炸彈和炮彈的爆炸聲,孩子們恐懼極了。
我丈夫的動脈和心臟有毛病,醫生囑咐他不要受涼。可是,如果以色列讓這裏的男人到街口集中,在冷冷的雨中呆上幾個小時,怎麼辦?除了讓他多穿幾件衣服外,我實在沒有其他辦法可想。但是從接到通知到跑到街口,以色列人只給每個男人3分鐘——哪來得及往身上套衣服!
4月2日星期二
昨天晚上,情況變得更糟了。5輛坦克在距離我們的房子200米處停下來,開始向防衛軍的一處地點打炮。以色列的直升機從我們的房頂上隆隆飛過,不時地往下扔炸彈。我們感覺,地獄之門向我們打開了。
我走進孩子的房間,想看看他們是否害怕。我發現,女兒早就醒了,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眼睛裏充滿了恐懼。我一把將她抱起來,放到我們的牀上,眼淚差點流了出來。到這個時候,她還是說不出話來,但看得出,躺在我們的牀上,她心裏踏實多了。這時,兒子仍在睡夢中。我把他搖醒,並讓全家人穿好衣服,以防以色列士兵闖進來,將我們趕到街上。
4月3日星期三
以色列人對防衛軍駐地的炮擊整整持續了18個小時!我們真的很幸運,不僅全家人保住了性命,電力供應也恢復了正常。
但我丈夫仍很擔心。他在阿爾庫茲大學教媒體學。今天早上,他接到了一個朋友打來的電話告訴他,以色列軍隊佔領了他們的辦公樓,把那裏變成了以軍的指揮總部。
我丈夫是一位盡職的教師。多年來,他到處化緣,用籌來的錢爲學生們購買了不少器材。現在,這些他心愛的寶貝都面臨着被毀的危險。因爲他認爲,以色列士兵一定會把那些器材當作恐怖行動的一部分,全部毀掉。
可是,與伯利恆的阿布迪一家相比,我們是幸運的。以色列士兵踹開他們家的前門,在五個孩子和他們的父母面前,開槍打死了孩子的祖母和伯伯!爲了不讓孩子們與死去的祖母和伯伯一起過夜,他們的媽媽只好將死者放到衛生間。可是,以色列人根本不管這些,如果孩子的父母跑到外面叫救護車的話,肯定會吃以色列士兵的槍子——他們不是到這裏來打擊恐怖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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