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10月出生的李季明,是廣東省吳川市供銷社屬下中山供銷社的一名普通女職工。既非工傷殘疾,也不屬於特殊工種作業人員,2001年6月,她辦理了退休手續,當時不足37週歲,離其法定退休年齡尚差13年。
在吳川市供銷系統,與李季明一樣提前退休的職工共有80人,數年來非法領取社保金18萬元。國家三令五申強調企業職工不得違法提前退休,而吳川市供銷系統竟發生如此大面積騙保事件,其幕後的操縱者乃是一位名爲黎燕的女政工科長。
女科長行騙手法
1、主動勸職工提前退休;2、收繳職工社保欠款據爲己有;3、製造假檔案上報社保局;4、社保局對假檔未加審覈向相關職工發放退休金
騙保案東窗事發
兩年間,吳川供銷系統80位退休人員中,78人未到退休年齡,19人社保金交納不足,5人離法定退休年齡尚差10年以上。
黎燕的騙保大戲本能夠唱得更久些,但2001年9月初,吳川市某單位一羣職工到社保局反映,他們只差一年半載便到法定退休年齡,單位來幫辦退休手續卻遭拒絕,而市供銷系統有人差10多年才退休不但辦理了退休手續,還領起了退休金。
這個投訴引發了隨後的調查,而結果令社保局大吃一驚:2000年和2001年,吳川市供銷系統共爲80名不符合退休條件的職工辦理了退休手續。其中,2000年辦理的41人均未達到法定退休年齡,而2001年1月至8月辦理的40人中,有19人未到地稅局補交養老保險基金,金額達9.8萬元,有38人未到法定退休年齡,其中有5人離法定退休年齡相差10年以上。截至2001年9月,所有80名非法提前退休的職工共領取退休金達18萬元。
女能人神祕消失
事件主角政工科長黎燕曾向社保局坦白了違法事實,但時隔半年,當紀委監察部門介入調查時,這位女能人失蹤了。
吳川市社保局尚未結束相關調查,供銷社內部職工也開始投訴了,一些人反映:爲辦理退休手續,他們先後向黎燕繳交了數千元至萬元不等的費用,按黎的說法,這些錢是他們的社保基金欠款,但投訴者稱,錢交了,退休金卻遲遲領不到。
兩條線索一合,騙保案的情況開始明朗,女政工科長黎燕顯然是關鍵人物。隨後,社保局的兩位工作人員找黎燕調查,黎燕承認,她的確幫那些不到年齡的職工僞造了假人事、工資檔案,併爲他們辦理了非法的提前退休。事實上,在黎燕所僞造的職工檔案中,年齡工資都與實際出入較大,一位女職工的工資竟然在5年中連升7級。去年9月,社保局當即停發了這部分職工的退休金。
停發退休金引起了更大波動,所涉及的70多名吳川市供銷社職工找到了社保局,社保局答覆:他們中有部分人尚未交清所欠的保險基金,還有一部分人未達到退休年齡,並且交給地稅局的社保基金髮票複印件是僞造的。
這些職工當即提出異議,他們說自己都交足了款,合計二十多萬元,已全部交給供銷社政工科副科長黎燕。
此後,這羣職工多次向有關部門反映情況,吳川市紀委市監察局組成調查組於今年4月介入調查,然而,當調查組通知黎燕談話時,黎卻神祕消失了,至今下落不明。
黎科長“有辦法”
被騙者對女科長深信不疑,他們都知道此人神通廣大。
兩年內製造如此規模的騙保大案,黎燕究竟有何神通,記者輾轉找到了黎燕的老相識鄭堅女士,鄭居然也是騙保案的受害者之一。她說,自己的丈夫與黎燕的丈夫是幾十年老同事,兩家的關係特別好。鄭並不願談起被騙的事,她一再說:“都是老朋友,不想告了,但沒想到黎燕這個人做人太沒道德了,騙了這麼多老職工。”
鄭堅原是吳川供銷社下屬日雜公司廢品商店職工,今年59歲,去年5月黎燕打電話給她說:“你家裏挺困難,孩子還沒工作,老伴的退休金才三百多,我幫你辦退休手續,你將來就有保障了。”黎燕還讓她準備1萬元的費用。鄭堅對黎燕堅信不疑,因爲她早就知道,黎燕是個“很有辦法”的人。而當黎燕得知鄭堅爲這1萬元東挪西借時,她安慰說:沒事,這點錢兩年就回來了。
時隔幾個月,鄭堅問黎燕事情辦得怎麼樣,黎讓她再等等,就快辦完了。鄭堅說,期間她也聽到了各種傳言,但還不敢相信黎燕騙了她,直到黎燕下落不明後,她才清醒過來,黎燕之所以這麼熱心,只不過是爲了騙她的錢。
但鄭堅還是很同情黎燕:“她落到這個地步,我很可憐她,黎燕這個人還是不錯的。”她告訴記者,在吳川供銷系統,黎燕是一個響噹噹的人物,在許多職工眼裏,“黎燕很熱心爲別人辦事”,“管人事管了十多年,是個很有辦法的人”。騙了人還得到這樣的好評,黎燕的影響力可見一斑。
除了“熱心、有辦法”,黎燕還給人這樣的感覺:“生意很多,一副很有錢的樣子”。她不但建有兩套住宅,還有幾輛摩托車、兩輛跑線麪包車。6月6日,記者在吳川見到了黎燕家的一棟小樓,宅子並不顯眼,大門緊閉,據說黎燕的家人還在此居住。有知情人透露,黎燕曾經投資幾十萬辦過電腦繡花廠,2000年之前因爲經營不善倒閉了。從目前掌握的情況看,黎燕的騙保活動正是從此開始。
被騙的都是熟人
騙局如不揭穿,職工們交給女科長的錢將從社保基金的口袋裏拿回來,事實上,衆多下崗職工將黎科長視爲“救星”。
從某種意義上說,黎燕的騙局假如不被揭穿,受害者並不是衆多職工,社保基金纔是冤大頭。因此,黎燕的行騙對象全都是她的老同事和熟人,其中甚至包括她的頂頭上司,供銷社政工科的正科長。這位科長與她共事多年,也被她騙了8000元。當然,另一個不得不提的事實是,去年7月,53歲的黎燕用同樣手法讓自己也退休了。
據說,在實施騙保活動時,黎燕的主動熱情感動了許多人,她或者親自上門,或者打電話告訴對方辦理退休要交足所欠保險基金,向他們索要2500至1.3萬元的費用。對她的話沒人有絲毫的懷疑。
有人說,黎燕之所以頻頻得手,首先是因爲她在供銷社工作多年,又專門負責人事工作,上上下下都很熟悉,大家把錢交到她那裏感覺很放心。其次,吳川市供銷社的經營狀況也幫了她的大忙。據該社的工作人員稱,供銷社效益差,負債累累。由於企業沒錢繳納養老保險基金,所以職工退休時所欠保費都要由職工墊付,這給黎燕行騙創造了方便條件。
另外該社擁有25個基層單位,2000多名員工絕大部分已經下崗,處於下崗待業狀態,許多下崗職工沒有穩定的收入來源,辦理提前退休每月就可以從社保局領到幾百元的退休金,錢雖不多,但可以解決他們生活問題。黎燕有本事辦提前退休,下崗職工理所當然將她視爲“救星”。社保局漏洞不小
社保局長承認,如果嚴格審覈,騙保事件本可以避免,但有關經手人員對行騙者“太信任”了。
黎燕並不高明的騙術屢屢得逞,社保局、供銷社的相關工作顯然出了漏洞。吳川供銷社系統2000多名職工的退休基本由黎一人辦理,缺少有效的監督。黎燕向社保局調查人員表示,一開始,她替職工辦退休手續均能嚴格按社保局要求到地稅局爲職工補交社保基金,然後憑地稅局完稅發票到社保局辦理有關手續。但時間一長,黎燕發現某負責人很信任她,對退休人員應補交社保基金的交款發票不覈對、不過問。於是,她開始鋌而走險,去年3月,第一次向該負責人出具了自己僞造的假稅局完稅發票,竟矇騙過關。之後,她利用這種手段先後爲19人辦妥了退休手續,收取並佔有這19人應補交的養老保險基金共計76026元。並向每人索取了1000—3000元不等的“茶水費”。
黎燕還承認,爲了感謝吳川市社保局某經辦人的“工作疏忽”,曾先後3次向其送去“茶水費”、“加班費”。
吳川市社保局吳其志局長接受記者採訪時承認社保局辦事人員的工作有疏忽,把關不嚴,因爲黎燕是老同志過於信任,而且“以前從未出現過騙保的事。我們沒有想到她會打這樣的主意”。
吳局長說:黎燕僞造的各種檔案與社保局的社保卡出入較大,如果工作人員仔細覈對還是不難發現的。
對於黎燕本人所說社保局某辦事人員收取茶水費和加班費一事,吳局長表示,這件事要由監察部門調查處理,如果他有違法的事,有關部門會處理。但我們分析他不會這樣搞,如果他想收錢也不會這樣做。
據吳川市監察局專案組的工作人員介紹:由於黎燕行爲涉嫌犯罪,吳川市監察局已準備將此案移交司法機關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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