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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內蒙古錫林郭勒草原與渾善達克沙地交界線上，有個名叫薩如拉圖亞的嘎查（村）。一位共和國將軍的兒子，已經在這裏紮根工作了２８年。
他叫廷·巴特爾，面對唾手可得的回城機遇，他的選擇令許多人不可理解：不僅自願留在了偏遠、艱苦的牧區，而且把自己的青春、汗水和智慧毫無保留地奉獻給了草原和牧民，趟出了一條讓牧民致富和草原添綠和諧並進的新路。當我們循着廷·巴特爾的足跡走近他時，感受到的是一片將軍之子的樸實無華，滿腔草原赤子的博大情懷。
“老百姓的孩子能在草原上生活，我爲什麼不能”
今年６月初，記者見到廷·巴特爾時，他正在沙窩裏挖坑植樹。聊起他爲什麼多次放棄返城機遇，這位臉膛紅潤、體魄健壯、完全牧民化的中年漢子十分平淡地說：“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幹部子弟是人，老百姓的子弟也是人，他們能生活的地方，我爲什麼不能？”
廷·巴特爾出生於１９５５年，這一年，他父親廷懋成爲共和國成立後中央軍委第一批授銜的內蒙古自治區４位少將之一。在內蒙古自治區軍區大院裏，小巴特爾度過了幸福的童年。
１１歲那年，“文化大革命”開始了，廷·巴特爾像許許多多軍內外高級幹部子弟一樣，隨着父輩的被迫害，被拋到社會的最底層。時任內蒙古軍區副政委的父親成了“黑幫”，被關押起來。擔任內蒙古醫學院黨委組織部副部長的母親也沒有逃脫厄運。他成了被人歧視的“黑崽子”。
１９７４年，高中畢業的廷·巴特爾面臨下鄉插隊。他選擇了離呼和浩特市有１０００多公里、靠近渾善達克沙地邊緣的薩如拉圖亞嘎查。望着趴在軍用地圖前興奮指點着的兒子，剛脫離５年“牛棚”生活、回家不久的父親廷懋將軍深情地囑咐他：“你年輕，到了牧區後，要多學習、多勞動，努力當個好牧民。”
遼闊的大草原，淳樸的牧民，讓廷·巴特爾感到城市裏從未有過的身心舒展。雖然生活的艱苦遠遠超出了原有的想象，但這裏沒有人歧視他，老額吉拿出珍藏在箱底最好的布料，爲他一針一線地縫好了蒙古袍。一次，廷·巴特爾和幾個知青尋找失散的馬羣，奔波了一天，又餓又累，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戶牧民家。進門時正趕上吃飯，主人二話沒說，給他們每人盛了滿滿一大碗麪條。當時，牧區由於口糧不足，吃麪是很稀罕的事，廷·巴特爾他們實在是餓極了，狼吞虎嚥地把一盆面吃了個淨光。當他們放下碗時，這戶牧民的幾個孩子搶着喝起了剩下的麪湯……此情此景，讓倔強的廷·巴特爾淚水盈眶：善良的牧民啊，你們就是我的親人！
很快，廷·巴特爾學會了打草、放羊、剪羊毛、種樹、開拖拉機，樣樣都乾得很起勁。不知不覺中，他成了全嘎查４０多名知青的“標兵”，先後擔任了副嘎查長、農場負責人、林場場長。１９７６年，２１歲的廷·巴特爾由於表現突出、工作出色，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放棄回城機會，紮根邊疆做奉獻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前後，知青大返城。這時廷·巴特爾的父親也重新工作，出任內蒙古軍區政委、自治區黨委第二書記，正好負責落實政策和知青返城工作。於是，有人說：“有老子當靠山，第一個走的準是廷·巴特爾。”
在當時的背景下，一個回城指標，意味着一個人一生命運的轉折。一時間，知青們的情緒很不穩定。嘎查召開知青大會，廷·巴特爾表態說：“大家留下來幹，我領頭，繼續把薩如拉圖亞建設好；走，我把最後一位送上車！”
面對一次次返城機會，廷·巴特爾拱手相讓。當送走最後一批知青，獨自一人回到知青點時，他的內心也曾猶豫過：走？還是留？就在這時，大隊乳品廠因連年虧損準備停產，大隊領導找到廷·巴特爾，希望他能夠接過廠長的擔子，救活企業。望着一雙雙期盼的眼神，廷·巴特爾鄭重地點了點頭。他白天搞生產，晚上點着蠟燭改裝機器，一年下來，體重減少了５．５公斤，而乳品廠終於有了５萬元的盈餘。
這年春節，廷·巴特爾回家探親。母親心疼地說：“巴特爾，你回來吧！”他說：“我不能回來，我一走，牧民就哭，我不能走。”母親說：“要不先把戶口遷回來，你什麼時候想回來再回來。”“那怎麼行呢？我已經是牧民了，得生活在草原上！他們離不開我，我也離不開他們。”這次廷·巴特爾破例在家裏多住了幾天，牧民們開始擔心了－－知青巴特爾肯定不回來了。
那天，當他風塵僕僕趕回薩如拉圖亞時，聞訊趕來迎接的牧民們“呼啦”一下子來了一大片，有人衝上前緊緊抱住他，好像生怕他再跑了似的。巴特爾兩眼滿含熱淚，心裏涌上一陣陣感動。
也許是怕廷·巴特爾有一天會突然走掉，牧民們開始爲他張羅婚事。１９８０年的一天，嘎查裏的套馬能手、廷·巴特爾的牧民朋友道布欽蘇榮把巴特爾拉到一邊，懇切地對他說：“我的小妹妹勤勞賢惠，我給你們做媒，就在咱們這兒成個家吧。”
不久，廷·巴特爾與道布欽蘇榮的小妹妹額爾登其木格相識相戀了。當時，姑娘雖然一句漢語不會說，卻是生產能手，放羊、擠奶、剪羊毛樣樣活兒幹得出色。１９８１年底，由於工作成績顯著，嘎查獎勵廷·巴特爾一匹帶馬駒的母馬，他用這匹馬換了一頂小蒙古包，這便成了他和額爾登其木格的新婚洞房。母親聞訊從呼和浩特市趕來，看着那一頂氈房、兩雙筷子、兩隻碗的全部家當，心疼得直掉淚。兒子卻笑着安慰母親：“沒啥，有的牧民也是這樣過來的。”
“我最大的願望就是把嘎查草場建設好，讓牧民過上幸福的生活”
採訪中，廷·巴特爾談得最多的是牧民的生活和草原的生態。“把嘎查草場建設好，讓牧民過上幸福的生活”是埋藏在他心底的最大理想。
１９８３年嘎查分自留畜，擔任嘎查長的廷·巴特爾定了一條政策：知青不能分自留畜。當時知青只剩下他一個人，這個政策就是給他自己定的。有人說他傻，他說：“一頭自留畜作價三四十元錢，我來這兒才幾年，不是明擺着佔集體便宜碼？再說，我從城裏來，經濟條件比其他人好，而牧民一戶纔有幾頭牛、幾隻羊？”牧區實行草畜雙承包，在全嘎查，廷·巴特爾家分的牲畜也是最少，草場最差。
說起廷·巴特爾總是先人後己的事蹟，嘎查富裕戶那楚格說，廷·巴特爾爲了我們大夥，自己吃了不少虧，他家過去一直住在一頂破舊的蒙古包裏，兩年前才蓋起磚瓦房。巴書記夫婦懂經營、會管理、瞭解各方面的信息，論條件，他家應該成爲嘎查的首富，但實際上連前１０名都排不上。他當幹部每月只有１００元的工資，遠遠沒有他爲集體辦事墊付的多。這幾年，他爲牧戶無償送草料、草籽、樹苗、蔬菜、還有幾十只羊和１０來匹馬，算下來也值個１０萬元了。巴書記幾年前就說服我家搞輪牧，養大畜，現在我家把草場按６片輪牧，養１００頭牛，２００只基礎母羊，每年收入七八萬元。
廷·巴特爾的言行，贏得了嘎查父老鄉親的衷心愛戴。一次，嘎查換屆選舉，廷·巴特爾差一票就獲全票，參加會議的牧民們當時就不幹了，他們拍着桌子問：“誰沒投廷·巴特爾的票，有種站出來！”廷·巴特爾笑着說：“是我。”憨實的牧民們這才一笑了之。
作爲黨支部書記，廷·巴特爾以自己的一言一行，忠實實踐江澤民總書記“三個代表”重要思想，凡事先爲牧民們着想。他家有輛客貨兩用車，當他每個月到嘎查所有牧戶家裏看看、瞭解情況，這輛車是他的跑車；牧民中有人得病，這輛車是救護車；冬春要給牧民運送飼草飼料，這車是抗災車；牧民的畜產品要送交收購部門，這車是運輸車；牧民蓋房子，這車又是工程車。還有他開着自家的汽車跑蘇木、跑旗裏、跑盟裏，爲嘎查張羅事情，費用都是自己出，從來沒有讓嘎查報銷過一分錢。
錫林郭勒盟盟委宣傳部部長其木格告訴記者：在薩如拉圖亞嘎查還有一個新鮮事：按照政策，蒙古族家庭至少可以生兩胎，但大多數家庭只生一個小孩。你知道爲什麼？原來廷·巴特爾的妻子是嘎查管計劃生育的，爲了做好計劃生育工作，夫妻倆生了一個女孩後，在嘎查第一個領取了“獨生子女證”。對計劃生育的好處，他倆一個在會上講，一個在會下說，工作做到了家，牧民們紛紛接受了“一個孩子好”的觀念，自願領取了“獨生子女證。”
日前，內蒙古自治區黨委作出《關於開展向廷·巴特爾同志學習的決定》，號召全區共產黨員和各級領導幹部學習他心繫百姓，一心一意爲人民服務的宗旨意識；學習他公而忘私，造福羣衆的集體主義精神；學習他艱苦奮鬥，淡泊名利的時代品格，努力開創改革開放和現代化建設事業的新局面。（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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