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闆講迷信,建廠房請風水大師做總設計,好端端的大廠房非要弄出九把大鍘刀,說是能避邪;每年廠慶一定要包個五十萬元的大紅包,從東北請個氣功大師來坐鎮,氣功大師涉嫌詐騙已經潛逃國外。
營銷大師上任後親自主持了新千年第一次銷售例會,那天的會議場面、氣氛的確不同凡響:全廠各部門、車間主管全部列席,牆壁上刷着大標語:“向戰鬥在前方第一線的將士致敬!”
實際上,這是引蛇出洞,爲政變放的一種煙幕彈。
我卻矇在鼓裏還被這句口號煽動得熱血沸騰,輪到我發言,有生以來第一次口若懸河、侃侃而談:“我來順德十年,幹了七、八個廠的推銷員,說句心裏話,在‘梅花’幹得最開心,最成功,最長久。爲什麼?———我們梅花廠有一個寬鬆的環境,能夠讓人自由伸展的空間,領導關係好處,老闆用人不疑,上上下下都非常和氣,有一種親情,走遍珠三角很難找到像我們這樣的廠,營銷人員只有進沒有走,一干十幾年,與企業共存亡!希望老闆能夠珍視自己走出來的這一套最成功的管理模式!更希望老闆能夠珍愛親自帶出來的一支訓練有素、特別能戰鬥的銷售隊伍,這是梅花廠最寶貴的財富。”
我說到這,掌聲雷動,我的推銷員夥伴們除了韋之華都在爲我的發言拼命鼓掌。但我察覺到裴老闆臉色不好,新來的營銷大師,馬上黑着臉表態:“我也十分欣賞‘梅花廠’成功的一面,企業內部一團和氣,但是,不能沒有原則!”
輪到韋之華髮言了,話還沒出口,他先哭上了,邊哭邊訴苦:“我來‘梅花’廠,走了三年最黑暗的道路,北京往黑龍江衝貨,遼寧往黑龍江衝貨,就連最偏僻的內蒙古,成吉思汗子孫的鐵蹄都要翻越大興安嶺踐踏到哈爾濱!嗚嗚嗚……”韋之華泣不成聲了。
大師終於尋找到了知音,晚上請韋之華出去吃飯。當韋之華再一次出現在我的面前,一掃往日的孤僻,天生不會微笑的臉,笑容可掬,陽光燦爛……
我深知:我的發言得罪了裴老闆,尤其傷害了大師,除了裴老闆之外,都知道大師的真實水平:大師出差入住大酒店,手裏拿着IC卡門鑰匙,還大喊大叫服務小姐來開門;回廠時乘坐火車,大師從廁所出來鞋底粘滿了污水廢手紙,也不脫鞋就那樣穿着皮鞋上臥鋪,兩隻髒鞋底就垂在下鋪女旅客的頭上,把人家氣得直瞪眼。
梅花廠前辦公室主任對大師的來路做過調查,大師既不是轉世活佛,更不是企業經營高手,僅僅是一位來自安徽偏僻鄉鎮的司法員,因勒索村民魚肉百姓而被開除公職。
在大廠車間做了一年勤雜工,但大師千真萬確是一個有心者,對大廠寫字樓每天處理的廢棄物格外留意,每天他都要像個賊似的,溜到寫字樓裏的洗手間蹲一會兒,他窺探到一個重要機密:寫字樓裏的白領們,有一個極不衛生的壞毛病,就是蹲廁所時也爭分奪秒地看文件,等出廁所時,順手就把那文件往廢紙簍裏一丟……
蒼天不負有心人,終於拾得大廠管理體制複印件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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