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吉爾吉斯內務部一開始就把王建平事件定性成政治謀殺,並暗示可能是“東突”分離分子所爲,因此,王建平的死亡在中國媒體引起了軒然大波。
6月29日晚,中國駐吉爾吉斯共和國大使館一等祕書王建平在首都比什凱克鬧市區被槍殺在車中,同時死亡的還有一箇中國維吾爾族商人。由於吉爾吉斯內務部一開始把此事定性成政治謀殺,並且暗示可能是“東突”分離分子所爲,因此,王建平的死亡在中國媒體引起了軒然大波,而國際各大媒體也再次聚焦中亞地區的安全和反恐問題。
一次卑鄙的謀殺
根據俄羅斯媒體援引吉爾吉斯內務部提供的情報,槍殺發生時,52歲的王建平正坐在一輛奔馳轎車裏面。和早先媒體報道的不同,這輛轎車並不是中國大使館的車子,同時被殺的也不是王建平的司機,而是奔馳的主人,是居住在吉爾吉斯首都比什凱克的中國維吾爾族商人烏馬爾-烏馬爾。
警方在次日詢問了在場的唯一目擊者———一個出租司機。根據目擊者的證詞,整個槍殺過程的具體細節是這樣的:兩名亞洲人長相的男子(很明顯不是吉爾吉斯人)僱傭一輛個體出租車,吩咐司機(就是目擊者本人)跟隨前面的奔馳轎車。開奔馳的是中國維族商人烏馬爾,王建平則坐在他的旁邊。出租車尾隨奔馳行過幾個街區,這時奔馳停在一家咖啡館門前。跟蹤者讓出租車司機等他們一會,然後走到掛有外國車車牌的奔馳跟前,在車前窗外,向正坐在駕駛室裏的烏馬爾和王建平開槍直接射擊。兇手使用的是TT型手槍,烏馬爾頭部被擊中兩顆子彈,王建平面部中一顆子彈,兩人均當場死亡。兇手把剩下的一顆子彈射向出租車司機(不過此人倖免遇難),然後搭乘在不遠處等着他們的一輛汽車逃跑。
警方立刻進行了搜捕和調查,部分是因爲這是一件惡性犯罪事件,更重要的是因爲王建平的中國外交官的身份。此事立刻讓人聯想起之前的一些中國公民在吉爾吉斯被槍殺和綁架事件。
2000年5月底,一個來自中國新疆的中國警官代表團在比什凱克遭“東突”分離分子襲擊,代表團的一個成員被打死,另有兩人受傷。最後證實,那次暗殺是一次嚴重的政治謀殺。由於新疆代表團成員到吉爾吉斯訪問的目的就是考察中國人在吉爾吉斯的非法居留問題,這就遭到了當地恐怖分離組織“自由突厥斯坦”的憤恨。“自由突厥斯坦”屬於東突分離組織中的暴力派別,他們企圖模仿哈馬斯等極端穆斯林組織,用恐怖手段在中國新疆和中亞建立一個所謂的“東突厥斯坦國”。雖然這類組織已經從90年代中期開始在土耳其、吉爾吉斯等中亞國家、中國新疆建立了自己的地下組織,但仍被所在國視爲非法組織,特別是在吉爾吉斯和塔吉克斯坦也有自己的維吾爾族的中亞國家,“東突”也是它們的國家穩定的敵人。
涉案的四名“東突”分離分子有三人被吉爾吉斯司法部門判處16年到25的監禁,一人被判死刑。根據吉爾吉斯警方的說法,這些“東突”分離分子襲擊這些中國維吾爾族警官完全出於政治原因,因爲他們認爲這些維吾爾族警官平時認真執行中國政府的決定,損害了他們的所謂的“民族利益”。在王建平事件中,也出現某種相似點:王建平在大使館的工作職責就是把在非法滯留在吉爾吉斯的中國人遣返回國。
值得一提的是,一年前在吉爾吉斯奧什州還發生過一位中國公民遭綁架事件,綁匪勒索20萬美金。當時,吉爾吉斯內務部特別警察部隊進行成功的營救。據報道,綁匪依舊是“東突”分離分子。
幫兇落網
中國政府和媒體極爲重視王建平被槍殺一事。交部發言人劉建超在案發次日說,“中方對此案深感震驚並強烈譴責這一罪惡行徑。我們已要求吉方儘快查清案情,緝拿並嚴懲兇手。據瞭解,吉方已對發生這一不幸事件深表遺憾,表示將盡全力迅速調查,儘快破案,對兇手依法嚴處。”
爲妥善處理王建平的善後事宜和了解事件真相,中國方面派出了外交部有關人員組成的工作組飛往吉爾吉斯,同行的還有王建平的夫人和女兒。根據最新消息,7月5日,王建平的遺體已經在外交部工作組和夫人、女兒的陪同下乘坐新疆航空公司的班機抵達烏魯木齊,並立刻轉往北京。
另一方面,吉爾吉斯警方也在首都全力展開了調查和搜捕,已逮捕了三嫌疑人,其中兩人據信是直接兇手。
內務部長蘇班貝科夫(BakirdinSubanbekov)部長表示,被捕嫌疑人之一、中國維吾爾族人俄京(YakubErkin)隸屬於“東突”組織;持土耳其護照的嫌疑人卡拉(MustafaKaray)曾在中國因爲刑事犯罪被中國警方兩次判刑,而且卡拉曾經在車臣和塔利班統治時期的阿富汗受過恐怖主義訓練。另一位是吉爾吉斯維吾爾人薩利莫夫·哈利勒。不過,有關疑犯國籍的報道各媒體有些出入。
同時,他表示,按照吉爾吉斯法律,在吉爾吉斯犯罪將在該國受審,所以不會引渡疑兇到中國。中國外交部發言人劉建超在7月4日表示,“中方已經獲悉吉爾吉斯坦已經逮捕了殺害中國外交官嫌疑人,中吉兩國在司法協作領域有着良好的合作,雙方將按有關法律和協議處理這件事。”
是否是政治謀殺
慘案發生的第二天,吉爾吉斯內務部發言人對媒體表示,政府不排除這是“分離主義分子再次吸引人們主意”的行爲。根據這樣的信息,吉爾吉斯和中國媒體都對“東突”勢力再度威脅中國安全這一方面進行了大量的報道。而俄羅斯和西方各大新聞機構也是按照同樣的思路就“東突”問題、中亞反恐等方面進行了詳盡的報道和分析。
7月2日,吉爾吉斯政府還依然認爲政治謀殺或者商業謀殺都是有可能的理由。吉爾吉斯國家安全部的一個官員在接受媒體記者採訪的時候認爲,“我們正在考慮所有的可能版本,首先我們考慮的是與王建平外交身份相聯繫的可能。”吉爾吉斯上院議長表示,“我不排除恐怖主義的可能,畢竟新疆維吾爾自治區離我們這麼近,而且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過,在7月4日吉爾吉斯內務部專門就此事召開的新聞發佈會上,內務部長蘇班貝科夫完全排除了此事和政治相關的任何可能性,他對記者們強調,“(王建平)領事完全是意外事件的犧牲者”,兇手真正的目標是王建平的朋友維吾爾族商人烏馬爾。警方正在調查烏馬爾的背景以及他被謀殺的具體原因,根據目前已經掌握的情況,他涉嫌護照買賣,並且可能和當地維族幫派有仇。在他的奔馳車中,警方已經發現了有若干本中國維吾爾族人的護照。根據媒體的報道,烏馬爾和中國大使館的關係很好。
吉爾吉斯的安全部門負責人Ka-lykImankulov也和內務部長一樣堅持意外說,認爲在這件案件中沒有必要做任何政治上的聯想。他告訴路透社的記者,在抓獲了三位幕後指使者之後,此案的犯罪調查也基本結束。
在吉爾吉斯大約有4.8萬維吾爾族人(另外,中國新疆維吾爾人在吉爾吉斯大約有2萬人),他們的社團領袖RozmamatAbdulbakiyev也對媒體記者說,在吉爾吉斯的“東突”分離主義分子只是少數。他認爲媒體在王建平事件上再次傳播了與事實不符合的暗示,製造了沒有必要的緊張情緒。
不過,當地媒體的一些報道也讓外界對吉爾吉斯政府的結論有一定保留。據報道,被槍殺的烏馬爾和疑犯之一吉爾吉斯的維吾爾人薩利莫夫關係甚密,因爲他一直在勸說當地維吾爾族小商人把生意遷到薩利莫夫開辦的市場中,當地人很難想象薩利莫夫會買通兇手槍殺烏馬爾。
無法散去的“東突”陰雲
無論如何,媒體關於“東突”參與此事的猜測也是有一定理由的。雖然在王建平被槍殺的第二天,總部在瑞士的“東突信息中心”發言人迪裏夏提就否認此事和“東突”組織有關,但活躍在中國新疆、中亞和土耳其的奉行恐怖主義的“東突”組織有50多個,各自爲政,互不通氣,所謂的“東突信息中心”並無法控制其他組織的行動。根據瑞士7月2日的報道,一個叫“維吾爾伊斯蘭聖戰組織”的發言人在散發的聲明中宣稱對王建平事件負責。此前,這個恐怖分離組織在1999年武裝襲擊了新疆庫車縣公安局,並在喀什地區對維吾爾族幹部進行了暗殺活動。
在該非法組織散發的聲明中,說“王建平等人是咎由自取”,稱他指使商人利用做生意爲掩護,在吉爾吉斯的維吾爾族人裏爲美國中央情報局收集情報,“處決行動是給中國政府的一個嚴厲警示”。聲明還給出五點警告,警告中國政府,不要搜捕“東突”成員,不要從美國引渡維吾爾族塔利班俘虜,不要開採石油天然氣等資源等等,否則“類似的懲處行動將會在北京市區中心發生”。
從90年代初開始,這些試圖分裂中國的“東突”分子在中國新疆和其他城市進行了大量的恐怖襲擊,給國家和人民生命財產造成了極大的損失。據統計,十多年來,“東突”在中國境內製造了200餘起恐怖暴力事件,造成600餘人的傷亡。特別重大的有發生在1992年2月5日的烏魯木齊系列爆炸案,造成3人死亡,20多人受傷;發生在1995年2月5日到7日的伊犁騷亂,造成7人死亡,200多人受傷;發生在1997年2月25日的烏魯木齊公共汽車系列爆炸案,造成9人死亡,68人受傷;發生在2000年1月25日的烏什漢族家庭滅門慘案,造成7人死亡,2人受傷。另外,北京1997年3月7日,一輛22路公共汽車在駛至西單鬧市時,發生炸彈爆炸,造成12人受傷,據查,也是“東突”恐怖分子所爲。
“東突”分離運動最早源於20世紀三四十年代的“東突厥斯坦伊斯蘭共和國”和“東突厥斯坦共和國”,新疆解放後,這些分裂活動也趨於沉寂。但90年代以來,在西方某些國家的支持下,“東突”分裂活動有死灰復燃之勢,並且也一度在某些國家得到公開活動,並且得到了經費支持。這些“東突”組織主要分成兩種派別,一派是妄圖在政治和外交上和中國政府作對,如“東突信息中心”等,他們主要分佈在土耳其、瑞士、法國和德國等歐洲國家,得到了歐洲人權組織的庇護,往往在中國領導人訪問歐洲的時候,以“人權”爲名義和中國領導人叫板;另一派,直接使用暴力手段來達到目的,如“維吾爾伊斯蘭聖戰組織”、“東突民族解放陣線”,“東突伊斯蘭真主黨”,甚至從名字本身看,就是模仿巴勒斯坦某些激進組織的叫法,他們主要在阿富汗和中亞國家活動,一直被國際社會排斥,只在中東和中亞等伊斯蘭國家有一些同情者。
9·11之後,國際反恐局勢大變,世界各國都意識到恐怖主義纔是文明社會最大的敵人,而反恐不能有雙重標準。在這樣的情勢下,美國也逐步默許了俄羅斯政府對於車臣分離主義分子和中國政府對“東突”分離主義分子採取的反恐行動。上海合作組織的成立,更是從外交和法律上建立了中國、俄羅斯和中亞國家在反恐行動上統一行動的默契。“東突”活動在陷入了低谷。
這就是吉爾吉斯政府在懷疑是“東突”所爲時高度重視的原因了。即使最後的結果證實王建平事件只是一個偶然事件,但大量“東突”成員在吉爾吉斯的滯留和地下活動,也給吉爾吉斯的國家安全帶來不小的威脅,畢竟所謂“東突厥斯坦國”的假想範圍不僅僅包括中國新疆,還包括有維吾爾人居住的中亞鄰國地區,“東突”其實是中亞和中國需要共同面對的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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