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犁在“文革”後期恢復工作後,每天上半天班,和達生我們仨人桌子對在一起,和我們一起看稿。他看了稿覺着可以選用的,總是拜託再幫他看一看,把把關,然後再送領導審。爲他看稿方便,我和達生都提出讓他的桌子擺在靠窗戶的地方,他一定要把頭兒,並幽默地說,三面爲上,不要禮讓了,仨人只好一場哈哈大笑了之。
孫犁的工資高,常拿些零錢爲大家買點兒糖豆之類吃。他的煙比我們的好,總免不了損失些,他往往面對空癟的煙盒哈哈大笑說:“還有哩!還有哩!”
我知道他愛吃粗糧,常吃棒子麪的窩窩頭、喝棒子麪粥等農家飯菜。有一次,他說他們前院裏種的豆角沒長角。我住的小院裏種的扁豆角長勢很旺,便一口答應摘些給他。不料就在那天,我回家發現扁豆角都被鄰家的小孩拔光了。一連幾天,先生見我面有難色,就說,扁豆角我買着了,別爲難。我只好實言相告。又是大家一場大笑了之。和孫犁先生一起工作,心情特別舒暢。他是我的同事,更是長輩和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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