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口抓獲專偷高層住宅的竊賊,在帶他指認盜竊現場時從消防通道能到達各樓層,分析領導辦公室都在樓層中間地段
五年前,他曾因進入海口市某戒備森嚴單位領導的辦公室盜竊,被判刑三年。出獄後,他賊心不死,頻頻光顧海口各高檔住宅小區和辦公樓,入室盜竊14起,無一失手。他是學電腦專業的,作案後,他給失主留下一個網址,讓失主與他網上談判。利用這個網址,他還做起了網上銷贓的美夢。
今年2月,海口市公安局抓獲了這名專門盜竊高層住宅樓的竊賊。高樓盜竊案的接連發生,使警方有必要提醒高層住戶及廣大市民:身住高樓不能高枕無懮,警惕高樓竊賊!
日前,記者到海口市公安局第二看守所采訪了這名『非常竊賊』,現年29歲的湖北籍犯罪嫌疑人王遠輝。
1盜竊現場留下網址要求失主用錢換被竊物
今年2月6日,大年初六下午3點,海口某房地產公司老總羅維(化名)一家從三亞度假帶回的好心情讓一樁很不開心的事給攪了。
那是一張紙條,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對不起,需要錢一萬』。紙條上還留下了一個電子郵箱:why.hb@hainan.net。
羅維的家在海口海秀路某豪華住宅區,一幢16層的豪華住宅樓頂樓。春節後,羅維和丈夫楊貴(化名)從海口去了三亞。初六回來,乘電梯上到家門口,打開房間,他們便發現了那張紙條。
他們發現,家中高檔酒櫃裡的兩瓶陳年茅臺酒不見了,一個儲物櫃裡值錢的東西都不見了,沒拆封的過年紅包一堆(人民幣、外幣共一萬餘元),羅維的金項鏈、戒指,一對價值2萬元的玉器,瑞士梅花王手表,尼康相機……櫃裡還有一個高檔空手提袋子也不見了。經濟損失起碼有5萬元,更可恨的是賊還偷走了羅維的身份證、房產證、購房合同、出國護照等。這些東西對賊沒什麼用處,但要補辦齊全,確實夠羅維兩口子忙上一陣子。賊留下的紙條,就是『指引』他們網上聯系,談好條件贖回那些證件。他們當即報了案。
海口市公安局龍華分局聞訊,很快,海墾派出所和海墾刑偵中隊派人趕到現場,進行勘察,現場沒有撬門痕跡。從羅維家的陽臺走出去,是一個露天平臺,有鋼筋混凝土預制件搭成的葡萄架,葡萄架不遠的上方,是從一樓一直通到16樓頂部的消防樓梯出口。警方分析現場環境,不排除熟悉環境的『內鬼』作案。
按照竊賊留下的這個網址,警方辦案人員與留言人聯系。
首次聯系的時候,他口氣非常強硬,非要『失主』按時將他要的錢備好送到某某地方交貨,纔將贓物歸還。當警方欲放長線釣大魚時,狡猾的竊賊卻能預感到什麼,迅即拒絕再次與『失主』對話。
2賊罰失主每天加一千元贖金竊賊可能是高個帥氣男子
對可疑對象的排查進行到第三天,2月9日上午,楊貴的手機響了,狡猾的竊賊是用200卡打來的。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在電話裡問楊貴:『錢准備好了嗎?』
楊貴裝得很隨便地對他說:我們家裡那些東西,你拿去了也就算了,那算不了什麼,就算我請朋友吃了頓飯。但那些房產證、購房合同,和我老婆的身份證,對你沒用處,我們要去補辦就得費多少勁和時間。你能不能還我們?
賊堅持要楊貴拿一萬元換。他告訴楊貴一個指定賬戶,要楊貴在中午一點半以前把款打進去,收到款,他自然會把證件還來。
警方調查發現,那個指定賬戶是在海甸島海達路一個郵政儲蓄網點開戶的,戶名是羅維,開戶時間在盜竊案發生之後。
2月10日,楊貴又多次接到賊的電話。通話前,四名便衣民警正在與楊貴商談有關案件線索的情況。楊貴按警方的要求繼續與賊討價還價,突然,賊說:『我發現有四個警察和你在一起。你報警了,我要懲罰你。』賊的懲罰條件是:楊貴當天成交付一萬一,如果2月11日成交就付一萬二,每天多一千元。
難道真是內部人員作案,連有幾名警察和楊貴在一起都清楚?警方絲毫不敢放松,加緊對可疑對象的排查。警方連續三天調出銀行監控錄像進行辨認,誰到銀行開戶。
郵政儲蓄所營業員回憶,『羅維』的存折開戶時,是緊接在一個老年人之後。警方進一步調查發現,這名老人辦理業務之後,有兩筆業務是同一個客戶操作,這兩筆業務,一個戶主是陳峰,一個戶主是羅維。郵政儲蓄所提供的資料表明,陳峰是一個身高1.8米左右,瘦削、帥氣的男子。
無疑,陳峰有重大嫌疑。
3『交易』地點選在廁所警方設陷沒能擒住盜賊
12日上午,楊貴又接到賊打來的電話。楊貴繼續要求與賊見面,被拒絕。楊貴要求賊先寄一部分證件來,收到證件付一部分錢。通話很長時間後,賊同意把部分證件還給楊貴,雙方約定的地點是海秀路明珠廣場四樓,一家書店的男廁所的一個蹲位裡。
幾名便衣民警迅速趕到指定位置,等待這名特殊的如廁者。同時,進入這家書店大廳的各個通道,也布下暗哨。
一小時,又一小時,時間慢慢流逝。
一名男子乘電梯進來,體貌特征和『陳峰』相似。他在大廳內走過來,又走過去,四處張望,又徑直走向一個『暗哨』,再游蕩開。
但他不是『陳峰』,這是一個誤闖入警方視線的男子。事後他說,他和一個女孩約好在書店大廳見面,女孩沒有如約出現,他只好在大廳四處張望,四處找。
直到書店打烊,楊貴都沒有再接到賊的電話。
第二天,賊又打來電話,問楊貴為什麼沒去書店。賊聲稱,他早已把東西放到書店的存包處。取包的卡片就放在他指定的那個蹲位旁的小便器上,卡片用膠布貼著,仔細找就能發現。警方返回現場,果然,在賊指定的位置上,找到了被膠布粘貼的痕跡。但是,那個包已經被取走了。負責存取包的人無法回憶起取包人的長相和身高。
4為取錢顯露身形盜賊落網儲蓄所
14日早上,警方偵查發現,『陳峰』賬戶上的1.4萬元存款,增加到了1.7萬元。
海甸島人民大道郵政儲蓄所當班營業員向警方反映,這筆存款業務是早上開門後的第一筆,存款人是一個高約1.8米,瘦削、帥氣的男子,略有口吃。
一面存入存款,一面要楊貴盡快『交易』,這個賊會不會不再露面呢?警方分析,從前幾天他多次催促楊貴『交易』的情況來看,他還不太願意放棄這即將到手的一萬元。按他的算法,楊貴已經為他准備了一萬五千元。如果楊貴一直不向指定賬戶裡存錢,賊可能認為楊貴沒有誠意,就此放棄『交易』。怎麼辦?
當天中午,楊貴向指定賬戶存入一千五百元。傳遞給賊的信息是:相信賊那天確實把部分東西放到了書店的存包櫃裡。
對賊存取款規律的分析顯示:海甸島人民大道和海達路的郵政儲蓄網點,是他最可能出現的地方。警方將重點防范這兩處地段。幾名民警很快到海甸島的每一個郵政儲蓄網點熟悉線路地形。
警方的另一個有利條件是,這幾天海口郵政儲蓄自動存取款系統技術昇級,暫時中斷聯網服務。如果陳峰就是賊,他要取款不得不去郵政儲蓄網點的櫃臺,警方做好布置,完全可能在他出現時一舉抓獲。
海口郵政儲蓄部門願全力配合警方的行動。他們向各網點負責人下達任務後,這個任務又被下達到每一個當班營業員:一旦有人到櫃臺用『陳峰』或『羅維』的賬戶辦理業務,盡快通知警方。聯系暗語是:『師傅,我這裡電腦壞了,是××路儲蓄所,你過來看一下。』
海甸島的每一個郵政儲蓄所外,辦案民警都設下埋伏。
下午五點半,郵政儲蓄所開始結束當天營業前的准備。設伏民警撤離現場。
海墾刑警中隊鄭越海中隊長和刑警吳岳陽從設伏點撤下,返回中隊。為防止堵車貽誤戰機,他們當天騎摩托車。
兩人一前一後,沿路騎車到海秀路『國商大廈』附近時,鄭越海的傳呼機響了。他停下來回電話,一個女聲在電話裡告訴他:『師傅,我這裡電腦壞了,是人民大道儲蓄所,你過來看一下。』
鄭越海立即掉頭,並叫吳岳陽立即向在附近執勤的交警借用摩托車,說罷一路風馳電掣,朝來時路駛去。他直奔人民大道。
吳岳陽攔下執勤交警的摩托車,簡短說明情況後,也一路飛馳,來到人民大道。
鄭越海在人民大道的郵政儲蓄所對面路上停下,吳岳陽已經接近儲蓄所,他透過玻璃門看到,一個高個瘦削男子,正離開櫃臺走向玻璃門。吳岳陽快步走進儲蓄所,堵住門。門外,鄭越海已經趕過來。
吳岳陽和高個男子在儲蓄所裡面對面。吳岳陽問他:『叫什麼名字?』高個男子表情平靜,答:『陳峰。』吳岳陽語調平緩地說:『你把手舉起來,我們有點事要向你調查。』
5審訊室內言辭怪異交代是從消防通道上樓盜竊
審訊室裡,陳峰沒有一句話。他坐在指定座位上,表情上看不出任何心理活動。
沈默,還是沈默。陳峰的表情在沈默中漸漸起了變化。他的臉上出現一種似癡似狂的神態。突然,他不自覺地說話了:『又是牢獄之災了。』
又是一陣短暫的默無聲息。又在沒想到的時候,陳峰又開口了:『為了一兩萬塊錢,不、不值得。』
鄭越海和吳岳陽搜查陳峰的隨身物品。首先發現了一張寫有楊貴手機號碼的紙片,然後發現了戶名為『羅維』的存折。
鄭越海問陳峰:『住哪裡?』沈浸在思緒中的陳峰沒有說。
過了一會兒,他又緩緩說道:『我為什麼要當小偷呢?』又是一陣斷續,他說:『你們何必呢?你們這樣做不值得。』經歷了抓捕的鄭越海和吳岳陽有些跟不上這樣跳躍性的思維。
事後鄭越海說,陳峰的意思是,海口郵政儲蓄網點的自動存取款系統昇級時,正好是陳峰頻繁試著想用儲蓄卡取款的時候。他認為是警方為了破案,讓這個龐大的系統停了三天。
幾個小時後,陳峰交代了2月6日入室盜竊羅維家的經過。他說,他趁小區保安交接班期間一個脫崗兩三分鍾的空當,溜進小區。沿那棟樓的消防通道樓梯上了16樓,又上了16樓頂上的樓梯出口,沿樓頂邊沿跳下葡萄架,再下到地面,打開一扇門,進了客廳。作案後,他沿原路返回,走到二樓,不敢再往下走,就在消防樓道裡繼續轉,最後,發現一個可以進另一棟樓的方法。進入另一棟樓後,從樓下的一個工地逃走,把贓物帶回住處。
交代完這樁案件,陳峰的神情恢復正常。鄭越海和吳岳陽問他住哪裡?他爽快地回答:海甸島,沿江五西路,靜安園一棟別墅的車庫。
6挖隱案大盜吐實情曾從事14起高樓盜竊
龍華公安分局刑警大隊李輝副大隊長聽海墾刑警中隊匯報案情後,李輝告訴鄭越海,分局轄區內的中央駐瓊某單位2002年3月30日晚和5月1日晚,兩次發生辦公樓10層3間辦公室被盜案。可以將這個案件也列入對陳峰『深挖』的范圍。
2月26日,分局刑警大隊派來的兩名援軍,與海墾中隊4名刑警組成陣容強大的審訊專案組。又一場較量開始了。
每一次審訊都有突破。4天後,他的心理防線潰退,14樁入室盜竊案真相大白。
審訊中,警方查出『陳峰』是假名。他說自己叫王輝,警方隨即查出這也是假名。他只好說出真名:王遠輝。
他把自己的不法行徑視為『原始積累』,准備近期收手,離開海南,到內地加盟某廠家,搞一個有益孩子們智力發展的項目。但是,在海南,他也有自己的『副業』———2月14日下午他到郵政儲蓄所取錢,就是急著要請認識不久的一名定安漂亮女孩吃飯。
他曾因盜竊入獄,2001年出獄後,短暫打工,不久專事盜竊。他交代的14起入室盜竊案件,都選擇海口高檔的住宅小區和『有油水』的大單位辦公樓。一些『油水多』的地方,他還多次『光顧』。這些地方都有保安,但都有一般人不易察覺的安全防范漏洞。
王遠輝作案的高峰期是每年的五一、十一、春節這幾個長假期,原因是單位大多放假,富有的人家亦大多愛選擇離家旅游。他不像一般的盜賊隨時隨地作案,他是瞄准一個乾一單,然後長時間『休假』,享受非法獲取的錢財。
7辨認現場驚倒眾失主竊賊給保安上了一課
王遠輝盜竊海口某知名企業位於海口秀英區的高檔住宅小區時,曾一夜『光顧』三戶人家。後來,又再次『光顧』其中一家。
警方近日帶王遠輝到這個小區辨認作案現場時,物管經理纔相信,他手下一名保安近兩年來確實一直在『背黑鍋』。因為王遠輝兩次來作案,都是同一名保安值班。小區不少人懷疑這名保安和盜賊有勾結,王遠輝讓這名恪盡職守的保安吃盡了苦頭。王遠輝的『傑作』還使多名保安因保不住平安被單位罰款數千元,長期生活在受人批評的日子裡。由於王遠輝作案的手段令人不可思議,也導致一些失竊單位同事與同事、領導與領導之間關系緊張,相互認為是對方在故意『整』自己,弄得人心惶惶。
在現場,王遠輝辨認的作案路徑令人驚訝,又令人恍然大悟。辨認完畢,他對物管經理說:你的保安不行,我一個可以頂他們六個。站崗值班應該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對來訪人員做到既觀察外表又要細看神色,從一般准備作案的賊來說,心裡都是很虛的,只要你不經意地提問,一般都會暴露馬腳。經理聽了竟無法反駁,因為王遠輝點到的,都是這個小區治安防范的『死穴』,小區保安的確有時防范細節不夠。
在另一個小區,物管經理也同樣被王遠輝上了『一課』。在一個他兩次光顧的一個大單位辦公樓,他『解說』了如何從緊靠保安值班室的工地爬上辦公樓的某一面牆,又演示了如何從消防通道轉到各樓層,在場者無一不驚訝,賊的思路就是不一樣。
還是在這個大單位的辦公樓,王遠輝第一次作案時,從三間辦公室盜走價值兩萬餘元的香煙、紀念品、高級相機和鏡頭、電腦液晶顯示器,以及數萬現金。第二次,除了其他值錢的物品,他又特意將一臺上次『忘了的』電腦主機盜走。
辨認被盜現場時,某單位有人問王遠輝,你怎麼知道這幾間房裡一定有東西?王說:我學過裝修,搞過設計,知道領導的辦公室一般不會選靠近電梯、過道的房間,一般都選面積大、相對安靜、獨立的位置。看來,王遠輝確實摸到了某些領導選什麼房間做自己的辦公室的心理。
不過,有一個問題沒人問他:辦公室裡放錢不安全,那該放到哪兒?因為,把工資放到辦公室的人確實不多。
8『盜』入歧途發人深思警方提醒居民防患於未然
警方在偵破此案過程中發現,王遠輝的心理已經發生了相當程度的變異。
到海南打工,沒有獲得他期望中的財富,但他對勞動致富、誠實守法致富已經失去信心。他把自己的盜竊行為視為一種『掘第一桶金』的『原始積累』。認為只有完成這樣的『原始積累』,纔便於他改邪歸正,從事正當職業,獲取更多的合法財富。為了錢,為了他自己設計的『前途』,他不惜一次次鋌而走險。
在盜竊羅維、楊貴住宅一案中,他寫在紙條上的『留言』裡,這種貪欲暴露無遺。其盜竊已經得手,但還想從失主手中再『擠點油水』。被抓獲後他自言自語『為了一兩萬塊錢,不值得。』
因為自認為高明,他留下了一個電子郵箱號碼,『方便』失主聯系,還多次利用網絡途徑銷贓;發現警方介入調查,還在電話中公然宣布對失主的懲罰方案,公然挑戰警方;辨認作案現場時,他竟然還給好幾個住宅小區管理人員和保安人員『上課』。
王遠輝還有過一次表演。那是在某單位領導的住宅室。他在黑夜中潛入,輕手輕腳,翻箱倒櫃,發現兩包市面上難以見到的雪茄煙。他打開一包,坐下抽完一支,又打開另一包,拿出一支點燃。暗紅的煙頭在黑夜裡漸漸熄滅後,他再拿出幾支裝進自己兜裡。搜刮完房間裡值錢的物品,他特意把那兩包雪茄煙留在桌上,不帶走。
海口市公安局主管刑偵的副局長侯亨浪接受記者采訪時,提醒社會各界重視高層建築的治安防范。
2002年5月,海口市公安局龍昆北刑警中隊偵破了張擁軍、祁文亮、郭忠立、朱效東等盜竊高層住宅樓系列案,13起攀爬入室、撬門入室盜竊案告破。
這一系列案件暴露出海口市有相當多的高層建築的治安防范存在隱患。警方歸納為:保安人員對大樓或小區出入人員登記、盤查不嚴。門崗執勤和巡邏未能認真執行。部分高樓牆面外管道布局存在缺陷。一些品牌防盜門存在設計缺陷。
王遠輝作下的14起入室盜竊案表明,相當多數的住宅小區和高層辦公樓安全防范依然存在隱患。除保安人員的工作疏漏給王遠輝以可乘之機外,相當多的案件中,都有防范方案不周密這個客觀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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