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普通又普通的女人。
從我被親生父母帶到這個世上的那一刻起,就遭到了家人的唾棄——只因我是個女孩。於是沒吃過幾天娘奶的我就被抱了出去,輾轉於鄰村各家人的手中。之所以說是手中,那是因爲我那時太過瘦小。當我被我現在的母親看到的時候,我只剩喘氣的份兒了。
母親用她那充滿了憐憫與慈愛的眼光看着我,“這孩子太可憐了,把她給我吧,我家裏缺女孩……”
於是我被抱回了家。爺爺奶奶一見到我,就強烈反對。也難怪他們會有那樣的反應,那是的我實在是沒有一丁點活人樣。見到過非洲難民懷中的嬰孩嗎?我比他們還要慘不忍睹。母親說那時我還沒個母雞大,腿有成年人的大拇指那麼粗,整一張皮覆蓋在骨頭上。但是無論爺爺奶奶怎麼反對,倔強的母親始終抱着我不鬆手。就這樣,剛出生十來天的我被留在了這個家裏。
母親有四個孩子,也就是我現在的哥哥。最小的也就比我大一歲。母親身體不好,奶水很少,又添了個我,更不夠吃了。於是母親拿出了自己孃家給我一點可憐的私房錢,又說服爺爺奶奶添了些錢,買了一隻老山羊。
但是吃飽了的我仍是不停地哭,於是母親開始四處爲我求醫。
那年夏天天氣格外地熱,我又一直哭,生了一身痱子,又轉成包。母親心疼地了不得,一家人商量最後咬咬牙把第二年買種子的錢也拿了出來。第二天天不亮父母就起了牀,抱上了我,騎着家裏一直都不捨得騎的破28車,來到了A地的火車站。爲了多省些錢給我治病,父親留在了火車站。我和母親坐火車到了A市。
從未出過門的母親,站在異地他鄉的十字路口,左右環顧,有些侷促,有些不知所措。“嘀——”一聲汽車喇叭,嚇得正在熟睡的我又開始哇哇哭起來。母親眼裏噙着淚,問了一個又一個路人,終於打聽到了要找的那個醫院。可是面對瘦小的我,醫生也找不出癥結所在,只有搖頭的份。母親終於落淚了:“您行行好吧醫生。這孩子命苦,打生下來就沒人疼,又得了這樣個怪病。您看她本來就……醫生,她再這樣折騰下去小命都要沒了……”醫生聽得鼻子也一陣陣發酸,扶起母親,建議她,“你去A地區去看看吧,那裏儀器設備都很齊全。會看好的。”
母親抹着眼淚出了門,坐上了回家的火車。母親對面坐着一中年婦女,看着一直哭鬧的我,用不滿且又氣憤的眼神白了我母親一遍又一遍,母親羞愧地低下了頭。當她得知我是收養的孩子以後,同情地嘆了口氣,說:“大妹子啊,真夠難爲你的了。可是什麼樣的孩子你不能領養,偏偏養這麼個不成人的呢?!”母親憐愛地看着我,“她也是條人命啊……”
火車到站時,已經是晚上9點多了。與父親匯合後,就急忙往回趕。那時的路還不是柏油路,全是土路,凹凸不平的。爲了不讓我再受到傷害,父親把車騎得很慢。就這樣,我們三人在月光下一直顛簸到第二天凌晨四點。每當說到這,母親就滿臉的幸福。她說,那時覺得有盼頭了,一路上心裏都充滿了希望。她還說,那天的月啊,可真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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