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國防部長莫法茲到國會開會,筆挺的西裝上卻斜背了一隻用黑色塑料繩穿系的防毒面具。我到一戶人家做客,一進門就看到門口放着全家人的防毒面具,那是預備出門時隨身攜帶的。他們說,幾天以來,他們最害怕的就是刺耳的警報忽然響起。
在戰爭的恐懼下,和平成爲人們最大的夢想。戰爭也許符合某些人的所謂利益,但是戰爭摧殘的卻是更多人最基本的利益——和平。
伊拉克電視播放了美軍戰俘的鏡頭後,我的一位鄰居在報紙上讀到消息後連連嘆息。她說,那些能夠決定戰爭的人應該自己走上前線,去體驗風沙和遭遇戰,最好“讓他們自己也被俘虜一回”。
我想,如果那些決策者真的有一天成爲戰俘,他們一定會爲發動戰爭而後悔。在經歷了戰爭的一切殘酷後他們一定會明白:戰爭是一場噩夢,沒有人願意生活在噩夢裏。
在越南戰爭期間,一位美國少女曾經寫過一首感動了很多人的詩,詩的最後一段是這樣的:有許多事你都沒有做,你一直容忍我、保護我,有許多事我都想做,等你從越南迴來,但是你沒有。那個寫詩的少女已經故去了,但是她的悲傷並沒有死去。
一位記者說,在對待戰爭等人命關天的重大問題上,記者雖然不一定要憤世嫉俗,但記者必須時時存疑。1965年到1966年期間,正在進行越戰的美國政府每日發表的戰爭公報展現着一片美好的勝利景象。但是很多戰地記者採訪的結果,卻使新聞界對美國政府的信任發生了動搖。最後,“越戰必勝”假象破滅,50萬美國人爲此喪生。
所以,當戰爭的發動方一遍一遍宣稱戰爭的種種“正義理由”的時候,我們也有充分的理由表示懷疑。比如剛剛落選奧斯卡的電影《英雄》,通過黑澤明式的風格和美麗得並不真實的鏡頭,宣揚了“苟爲天下戰爭可也”的思想。影片中秦王認爲統一天下比天下人喪命流離更重要。
從伊拉克戰爭的爆發看,世界依然處在“秦王”的那個年代:歷史的後來者自然可以用“天下統一”來爲戰爭文過飾非,置身事外的戰爭看客自然可以用“消滅獨裁”來美化戰爭,但是戰爭對於當時的百姓和炮火下的人民來說,一定是醜陋的和值得詛咒的。
《英雄》儘管落選了,但是人類仍然沒有進入一個對這樣的“英雄”說不的時代。事實上,殺戮者從來都不是什麼“英雄”,真正的“英雄”不會雙手沾滿人民的鮮血。歷史不是在殘暴和戰爭中進步的,歷史是在反對、防範殘暴與戰爭中進步的。
歷史上人類通過戰爭建立過很多帝國和王朝,但任何一個人的生命只能有一次。雪萊說:同人生相比,帝國興衰、王朝更迭何足掛齒;同人生相比,日月星辰的運轉與歸宿又算得了什麼?
我想,沒有明天的一天無論對誰都是悲哀的。也許大自然就是要通過戰爭這種東西來說明,生命還有比死於戰爭更有價值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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