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專用救護車、沒有專人協調、沒錢給醫護人員發獎金、缺少藥品、缺少理解……”
面對記者“目前在救治非典患者過程中有哪些困難”的提問,廣州一位醫務工作者一口氣說了這麼一大段。
“從來沒像現在這樣覺得自己工作的重要。”這是大部分抗非典一線醫護人員的感受。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中,這些白衣戰士前仆後繼,殫精竭慮,“但這畢竟是前所未有的疫病,光靠我們醫護人員是不夠的。”
困難1:病區告急
硬件缺乏是多家接收非典病人的醫院的共同難題。
“我們院的隔離病區已經沒辦法應付了。”廣醫二院蔡主任說,前兩天該院急診每天都收到一兩百名發燒的病人,因爲新規定要求疑似病例也須隔離,以致該院病區已無法容納這麼多人。最後,他們不得不把這些病人安排在條件較差的急診留觀室內隔離,結果還影響了正常的急診工作。
更值得關注的是,到目前爲止,該院仍然沒有一臺接收非典病人的專用急救車,每次接送非典病人都只能用普通急救車(雖然每次都消毒)。這種情況在其他醫院大致一樣。
接收非典病人較多的廣州市胸科醫院晉書記告訴記者,他們現在的非典病區原來是化驗室,已經很破舊了,設備環境都不是很好,爲了病人和醫護人員,他希望政府能撥資金改造一下環境。
據瞭解,目前多家接診非典病人的醫院,都存在病區小、牀位少、急救車短缺等現象,他們希望政府能設立專項資金解決這些困難。
困難2:藥品告急
廣州某連鎖藥店一位採購人員告訴記者,抗非典藥品供不應求、進貨緊張的問題至今仍然存在。雖然從春節以來,不少藥廠一直在加班加點生產,但還是有不少藥品斷貨,一些醫藥公司甚至開始給零售藥商派指標,領了多少指標,到時才能拿到多少貨。
這位採購人員說,零售藥商們往往只能靠套交情、講義氣才能多拿指標。現在報100件,最後能領到的有時才5件。
除了藥品,口罩也十分缺貨。中山大學附屬二院採購人員告訴記者,從農曆大年初一到現在,他們醫院已經用掉了近20萬隻口罩,可現在連口罩的供貨也緊張起來。據稱,一隻12層的口罩原來進價才9毛錢,後來一路上漲:前幾天還是1元3角,現在已漲到1元8角甚至2元以上。原來採購口罩、消毒液等用品,只需要在一個供貨商處就可全部買完,現在由於處處貨源緊張,往往要跑四五個供貨商才能買齊所需的用品。
困難3:資金告急
“說起來都不好意思———這段時間別說是給特別的獎勵,連正常的獎金都發不出來。”中大附屬二院總務科科長徐雪飛告訴記者。
發不出獎金的原因是各家醫院在抗非典時期虧損得厲害。以中大附屬二院爲例,該院僅在今年二三月就減少了3500萬元的收入———由於擔心感染非典,病人都不敢來就診,連正在住院的病人也要回家,住院率銳減60%。可是,醫院的各項支出卻翻着跟頭往上漲:2月份僅購買呼吸機、CT機、口罩、消毒水等支出就花掉了737萬元,而各種醫用物資現在還在漲價。“因爲傳染性強,醫護人員每3個小時就得換口罩、頭套、衣服等一次性裝備,開銷太大了。”徐科長說。
由於缺錢,原來每月1000多元的獎金髮不出來了,只好象徵性地每人發了300元,而誰都知道,這段時期醫護人員們最辛苦。中大附屬二院的情況在其他醫院也有,接收了數十名非典病人的市胸科醫院一線醫護人員的補貼就非常低,該院晉書記說:“我們真的不是想伸手要錢,但醫護人員們真的太辛苦了,特別是這段非常時期,加班是常事,我們只希望有關方面能幫忙提高一下一線人員的待遇。”
據悉,廣東省政府出臺“一線醫護人員每人每天補100元”的措施後,令收治非典病人的醫院很受鼓舞,只是在如何區分“一線”問題上尚需解決一些技術問題。
困難4:人員告急
在採訪中,多家收治非典病人的醫院都覺得,因牀位吃緊等原因需要將病人轉院時,屢屢遭到個別大醫院的“拒絕”。某醫院一位負責人說:“有幾次我們院的隔離病區實在放不下病人,就請求某醫院幫忙接收,沒想到他們竟以‘病人不像非典型肺炎患者’爲由拒絕接收。另一間醫院明明是有牀位的,竟然也說牀位不夠。”“抗非典的形勢依然很嚴峻,究竟要堅持到什麼時候還是一個未知數,這種時候最需要全市醫院通力合作”,這位負責人如是說。據瞭解,在廣州,像市八醫院、廣醫附屬二院、市胸科醫院等單位的醫護人員已經超負荷工作了3個多月,人員調配已經非常吃緊。但目前在如何協調全市乃至全省的醫療資源上,仍缺少辦法。
困難5:愛心告急
醫護人員在一線奮戰,家裏人卻遭到別人的歧視,這是最讓他們寒心的。
“我們有些醫護人員的孩子到幼兒園上學,沒有一個孩子敢跟他們玩,這麼小的孩子就這樣孤零零的。”市八醫院的楊書記說,他們醫院有不少職工的孩子都很小,但他們爲了工作都無暇照顧家庭,沒想到自己辛勤工作換來的竟是別人的歧視,這深深地傷了醫護人員的心。楊書記希望廣大市民能夠理解醫護人員,給予他們和他們的家人更多的支持。
市胸科醫院晉書記也說:“我們有些醫護人員甚至不敢告訴別人自己治療過非典病人。”
自始至終都在一線搶救非典病人的廣醫附屬一院ICU副主任劉曉清深有同感,她告訴記者:“其實,許多醫務人員都有着感人至深的故事,但他們都拒絕接受媒體採訪,即使接受採訪了也會一再叮囑記者,千萬別把他們的名字說出來,爲的就是‘保護’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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