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零時許,記者與瀋陽北海派出所民警敲開位於大東區東遼街的一出租房,三個十五六歲的男孩和女孩正席地而坐吞雲吐霧,一樣地染黃了頭髮,一樣地滿不在乎,稚氣未脫的臉上帶着玩世不恭。
現場直播No.1:“白睡衣”閃進出租房
6月2日21時40分,記者來到吳先生所說的出租房前。兩間低矮簡陋的平房,兩扇厚黑的鐵門緊緊關閉,窗戶被木柵欄封得嚴絲合縫,走近矮房記者聽到裏面隱約傳出嬉鬧聲。
22時10分,一名身穿白色睡衣的女孩來叫門,裏面的嬉鬧聲一下沉寂下來,過了半晌鐵門打開一條縫隙,女孩閃身擠了進去,又響起一陣喧鬧。
22時40分,記者來到大東區北海派出所,就此情況與夜班負責人林所長交換了意見,決定在午夜零時等孩子們上網回來後展開行動。
現場直播No.2:學生娃在這打地鋪
6月3日零時,林所長帶領4名精幹警員在記者的指引下來到這間矮房,原本緊閉的鐵門虛掩着。記者與警員快步衝了進去,只見三個男孩女孩正悠閒地坐在地鋪上,兩個男孩正在抽着煙,不羈的神態與他們小小的年紀顯得十分不協調。面對記者的提問,兩個男孩說他們是來看朋友的,對租房的情況一點也不瞭解。
這是一套兩間的平房,地上鋪着白色的地板革,外間沒有牀,一套被褥直接鋪在地上。裏間擺了一張大牀,被褥凌亂地堆在牀上。門口的鞋架上,放着五六雙拖鞋。一再追問下女孩交待說,這是她16歲的妹妹付某租的房間,他們平時經常在深夜到這裏玩,付某現在外面還沒有回來。女孩還透露說,一個月前付某是141中學的初三學生,現在輟學在家。
由於租房的付某不在,而幾個少年又均未成年,警方處理起來也感覺十分棘手。林所長告訴記者,他將在第二天再次清查這間出租房,並將租房的未成年人驅散。
記者調查
初中沒畢業就輟學
在外租房的孩子們回家了,舉報人吳先生的氣也平了,採訪似乎可以告一段落。可是,幾個問題仍然沉甸甸地墜在記者心頭:付某小小年紀爲什麼不和家裏人一起居住?房產中介和房東爲什麼對未成年人租房不管不問?付某爲何未完成九年制義務教育就輟學在家?
記者昨天中午來到瀋陽市141中學,據付某的班主任老師介紹,付某“轉學”前是她所在班級的班長,雖然學習成績一般,但是“社會閱歷和經驗明顯超過同齡人”。目前付某和母親一起生活,她母親經常在外面做生意,付某習慣了獨自在家的生活,這可能是她在外租房的一個原因。一個月前,付某提出要轉到一所名爲“寒宇”的學校讀書,此後就一直沒來上學,但是她的學籍目前還留在141中學。
記者隨後與付某的母親聯繫,提出與她見面遭到拒絕。付某的母親在電話裏顯得很激動,她告訴記者,付某目前沒有讀書,而是幫助她在五愛市場做買賣。對於記者關於“爲什麼支持未成年的女兒在外租房”的提問她不予正面回答,只是一再追問記者:“我女兒租房子和你們有什麼關係?”
未成年人隨便租房
年僅16歲的付某還沒有身份證,她是怎樣租到房子的呢?昨天下午2時,記者來到與付某的出租房相鄰的大東區彗星家政服務部。據該家政服務部的負責人介紹,付某來租房時手持一成年人身份證,他們曾和房主溝通,房主表示只要能把房子租出去,不在乎付某是否有身份證。記者問他作爲房產中介爲什麼不在租房時把關?難道不知道不可以把房子租給未成年人嗎?該負責人支吾着表示,只要房主同意,他們沒有必要干預。截止到昨日下午5時,雖然記者幾次催促,房主一直沒有露面,也沒正面回答記者的提問。
各方表態
立即退房回校復課
在記者發稿前,141中學、彗星家政服務部和房主分別和記者聯繫,表明了他們對此事的處理意見。
141中學的教導處姜主任告訴記者,他們將立即把付某喚回學校,如果她要轉學,也要在正式辦理手續後才允許她離校,此前將一直在141中學完成學業。
彗星家政服務部的工作人員楊世芹告訴記者,他們將立刻辦理付某的退房手續,今後在租房時要對承租人的資格進行嚴肅審查,這也是房主託她表明的態度。
父親的憤怒:吳先生(尊重舉報人意見,隱去其真實姓名)有一個上初二的乖順兒子,從不逃學或惹是生非。但是兒子最近幾天卻一反常態,不是徹夜不歸就是逃學上網吧。上週五中午,吳先生悄悄尾隨出門的兒子,見他走進了臨東遼街的一間平房。過兩分鐘後,吳先生推開虛掩的房門,眼前的情景令他震驚:兒子和幾個一般大小的男孩女孩圍坐在一起,嘴裏叼着燃了一半的香菸,裏面小間還有兩個男孩和一個女孩並排躺在地上休息。
吳先生通過兒子瞭解到,這是一間出租房,是他的幾個同學合租的,孩子們白天到網吧玩,晚上就聚在這裏聊天休息。
吳先生向記者舉報時按捺不住內心的氣憤:十五六歲的孩子租房子,誰給的錢?房東爲了掙錢就什麼也不顧了嗎?男孩女孩在一個房間裏休息,出了事誰負責?
記者感言:這段採訪,從頭至尾都讓記者覺得內心十分沉重。從家庭、房產中介到房主,無論哪一個環節能夠對未成年的付某多些關愛,她租房的事都不可能“心想事成”。
在141中學採訪時,付某的班主任老師曾透露一個令記者十分震驚的消息,在她班上四十多個學生中,有二十多個來自單親家庭。如果孩子出現脾氣暴躁和不合常理地違反紀律的情況時,極有可能是家庭出現了問題。
一位頭髮斑白的教師多少有些無奈地總結說,現在學校教育就像在和社會上的不良勢力拔河。
孩子是無辜的。家庭、學校、社會對他們的影響無處不在。如果孩子是一張白紙,家庭、學校、社會就像手持畫筆的畫師,任何一方的一個敗筆都可能使這幅圖畫變得醜陋不堪。對於孩子的成長,我們每個人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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