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意外的火災令大學生夏莉容顏盡失。深度燒傷,親生父親不辭而別。當她絕望自盡時,她擔任家教的一個平民家庭,毅然站了出來,爲她再次鼓起了人生的風帆。今年7月,這個歷經苦難的川妹子考取爲鞍山鋼鐵學院研究生。
1請家教請來夏莉
曾廣德的家在鞍山郊區,連綿的千山腳下。7月13日,面對遠道而來的記者,曾廣德坦誠地說:“這幾年,有好多記者來採訪,把我寫得跟活菩薩似的,其實,根本不是那麼回事。我是把那苦命的孩子救了,可起初,那也是逼的,沒辦法。我有好些心裏話,想和你嘮嘮,其實,我能爲她做出這些,也是夏莉的堅強,和社會上的那些好心人感動了我,這可都是實話。”
1997年,四川德陽中江縣的夏莉被鞍山鋼鐵學院錄取。由於家庭經濟拮据,夏莉做起了家教,認識了曾家。
曾廣德的女兒當時正就讀於鞍山市鐵西區一所重點高中。曾廣德是鞍山礦業公司的一名工人,妻子是鞍山附屬小學的老師,兩口子一個月的收入加起來纔不足1000元,可爲了孩子,還是決定請一位家教。就這樣,夏莉走進了他們的家,一個月之後,女兒的成績明顯提高了,兩口子樂在眉梢。從此對夏莉百般地好。1999年5月,夏莉在學校查出了肺炎,身體康復後,曾廣德兩口子一商量,乾脆就讓夏莉住在自己家算了。
2遇火災被親父拋棄
1999年國慶那天,家裏就剩下夏莉一個人。下午,夏莉在廚房的煤氣竈上燒了一鍋水,滾沸的開水溢出了鍋沿,將煤氣火苗澆滅了。晚上,待夏莉再去廚房點煤氣時,“我就聽‘砰’的一聲,一團火球就從上而下傾瀉到我身上,一瞬間,我就成了一個火人。廚房的燈泡也炸裂了,掉在我的頭上。我當時根本沒感覺到痛,只是趕緊用水杯打水撲滅了火。然後我往鏡子裏看了一眼,這才發現頭髮已經被燒光了,眉毛也沒了,身上一絲不掛。我對自己說,我不能死,我要是死了,誰向曾叔叔解釋啊!”
很快,她被救護車送到了醫院。診斷結果:創傷面積50%,上身、四肢深II度燒傷。當曾廣德一家趕到醫院時,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病牀上的夏莉頭部有一個臉盆那麼大,渾身上下都纏着白色的繃帶,氣管被切開了,翻開眼皮,兩隻眼睛像兩隻紅紅的乒乓球,全身上下插滿了管子……
醫院搶救進行了7天7夜。7天后,夏莉的父親從四川趕來。他去病房剛看了一眼,就嚇得轉身退了出來。“我也想不明白,老夏爲什麼沒和女兒說句話。我告訴他,搶救夏莉前7天就花了兩萬多元錢時,老夏當時就傻了。後來他告訴我,爲了給患子宮肌瘤的妻子做手術,家裏已經欠了一屁股的債,這次他到鞍山來,身上總共才帶了不到300元錢……”
10月16日,曾廣德的家裏。老夏和曾廣德兩個人端起酒杯,老夏沉默了良久,突然說:“我看你們對夏莉這麼好,你就把她當作親女兒吧……”藉着酒勁,曾廣德開玩笑地迴應道:“好啊。不過,趕明兒孩子病治好了,你可不能往回要啊!”“不要!我肯定不要了!”曾廣德萬萬沒有想到,第二天一大早,老夏便藉口離開了醫院,再無音訊。
3危難中伸出援手
“我當時腦袋嗡地一下,這天底下哪有這樣的爹啊!”曾廣德猛然間意識到,這個病牀上治好了也是個廢人的、與自己無親無故的女孩,將把他們全家拖進苦難的深淵。一想到這些,年近半百的老曾一個人躲在醫院走廊的盡頭,孩子般委屈地嚎啕大哭。
躺在牀上的夏莉更是絕望,“當我得知父親悄然離去的消息後,我簡直不敢相信,我感覺自己一下崩潰了,曾經強烈的求生慾望蕩然無存,我只想一死了之……”然而,此時的夏莉卻連結束自己生命的能力都沒有,僵硬的身體都不再聽她的指揮。於是,她選擇了絕食。
面對夏莉絕望的舉動,曾廣德急壞了:“只要有我們一家在,就絕不能讓你死,就是傾家蕩產,我們也一定想辦法給你治療。”夏莉的淚水無聲地流滿了面頰,在命運的懸崖邊,曾廣德一家人再次將她拉了回來。
當地晚報報道了曾廣德一家救助夏莉的事蹟,社會各界伸出了無私的援助之手。“一開始,我也有怨氣,我也想,她親爹都不管她了,我憑什麼要背這個黑鍋。可那些日子,我看到,那麼多不留姓名的好心人,成百上千地給夏莉捐款,我就想啊,人家也和夏莉非親非故,憑的不就是一顆愛心嗎?所以,這孩子我養了。”1999年11月底,在曾家的照料下,夏莉出院了。
4歷經磨難終現奇蹟
但要想讓夏莉康復,卻是萬里長征頭一步。由於植皮手術後感染化膿,夏莉的全身幾乎沒有一塊好皮膚,換藥的次數越來越多,也越來越痛苦。
“每次換藥必須將創面處理乾淨,不能擦,只能用熱水衝。她每天就坐在你現在坐的椅子上。”老曾指了指我坐的凳子,這是他家裏惟一的一把軟墊的背靠椅。“那就是專門給她買的。每天,我就事先燒好熱水,一盆盆地往她身上衝。按理說,我一個男同志,不應該給女孩處理這些事,可那時候也顧不上這些了。說實話,那孩子燒得也分不出個男女了。再說,每次一盆盆的熱水往下澆,沒點力氣幹不動。然後我再將她身上那些壞死的地方全部剪掉。那每剪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疼啊,要說這孩子真堅強,就那麼咬緊牙挺着,可她還是疼得四肢不由自主地發抖,有時候我就得死死地按住她才行。”
身上的創傷好了,新的問題又出現了。爲了防止粘連,恢復腋下皮膚的彈性,曾廣德要求夏莉每天單手握暖氣管,重複蹲起100次。每日的訓練常常令剛長好的皮膚磨得鮮血直流。一天晚上,夏莉一賭氣,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練了,“我受不了了!”陪伴在一旁的曾廣德一看,指着夏莉破口大罵:“夏莉,你要是以後不想讀書,你可以不練,你馬上給我滾!滾得遠遠的,我不養廢人!”
“說實話,要是我親生女兒,我可能真不忍心讓她練,那罪不是一般人遭得了的。可不練怎麼辦?她就成廢人了。我總不能養她一輩子呀。”爲了不讓曾廣德失望,夏莉練習得格外刻苦,可恢復的效果依然不顯著。夏莉再次感到了絕望,她找到了半瓶敵敵畏。曾廣德發現了:“夏莉,你要是不在乎那些關心你的人,你就當着我的面喝了!”曾廣德“叭”地一聲把那瓶敵敵畏摔在地上。“二爸(夏莉稱曾廣德二爸),我錯了!”夏莉淚流滿面。
十幾個月後,在曾廣德的苦心訓練下,夏莉終於恢復了肢體功能。
接下來就是心理這一關:因爲燒傷,夏莉的容貌毀了,她甚至不敢面對自己。爲了克服夏莉的自卑心理,康復後的夏莉被曾廣德連拉帶扯帶下了樓。一遇到熟人,便主動向人家介紹說:“這是我女兒,你們以後多關照!”他還要求夏莉去公共浴池洗澡。夏莉進了更衣室又忍不住跑出來,曾廣德就找來一位女同事,陪夏莉進去,非洗不可。
那位阿姨開導她說,在鞍山有許多燒傷的病人,所以大家也都見怪不怪了,只要她不躲躲藏藏,沒有人會注意她。就這樣,在二爸和周圍人的鼓勵下,夏莉終於再次勇敢地面對未來。
2000年9月,曾家雙喜臨門:曾廣德的女兒以優異成績考取了遼寧師範大學數學系;夏莉也終於可以重返大學校園,繼續上學讀書了。今年7月3日,夏莉又考入了鞍山鋼鐵學院讀研。
臨採訪結束時,我提議爲他們父女倆照張合影,老曾在鏡頭前笑得特美:“能不樂嗎?白撿一個研究生女兒,這是我的福啊。”
夏莉此時更是感慨萬千:“二爸一家的大恩大德,我今生今世也報答不完。我希望未來通過自己的努力,讓二爸二媽能過上一個幸福的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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