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十幾平方米的小屋、兩張辦公桌拼湊、外帶幾個工作人員就組成了一家婚慶服務中心。而這家看上去設施極爲簡陋的婚慶服務中心卻以北京青年報社的名義自居,打着北京青年報社社屬單位的幌子騙取顧客的錢財。這究竟是一傢什麼樣的婚慶服務中心?它又運用什麼手段利用北京青年報的名義從事欺詐行爲?近日,本報記者全程暗訪某婚慶服務中心的欺詐手段。
起因:200元約見“歸國富婆”
7月19日,齊先生給本報熱線打來電話,講述了他在一家交友俱樂部如何被騙的經歷。齊先生因爲自己有一個項目急需資金投資,恰在這時,他偶然在一份廣告刊物上看到這樣一則信息:真誠,女,37/165,京籍,國外經商8年,現回國發展,因依戀故園,回國急需發展新項目,如你有好項目我可投資發展,我用我的真心和實力謀求我們共同的發展,婚戶齡不限,急、急、急,聯繫電話:630196××。
齊先生對於這條信息感到匪夷所思,究竟是在徵友還是投資?急於想找到投資方的齊先生還是給這家交友俱樂部打了電話。沒想到對方一口答應可以保證齊先生找到投資,並聲稱自己是北京青年報社辦的交友俱樂部,完全可以保障顧客的利益。
齊先生這下完全信任了對方,在給這家交友俱樂部交納了200元后,他見到了那位廣告上自稱是“王女士”的“歸國富商”。“王女士”在沒聽完齊先生的項目內容後,當場就表示對齊先生的項目很感興趣,願意投資,並留下自己的電話號碼。而當幾天後齊先生撥打“王女士”的電話時,“王女士”再也沒有那麼爽快了,要麼稱自己正在開會,要麼說自己正在外地出差,後來再撥打時,“王女士”的手機乾脆就開始停機了。
齊先生再次與交友俱樂部聯繫,對方稱,要想讓“王女士”投資,再交納5000元的入會費“王女士”才願意投資,而俱樂部對於以前對齊先生作出的“保證找到投資的夥伴”的承諾卻再也不提了。
齊先生說,他受騙後始終不相信這家交友俱樂部是北京青年報社辦的,所以纔給報社打來電話,希望其他人不要再被這種謊言給騙了。
試探:對方催促記者趕快帶錢過來洽談
7月23日,記者撥通了交友俱樂部的電話。對方是一位女性,稱自己是“張老師”,熱情詢問記者需要什麼幫助。記者剛一提到37歲的國外富商,“張老師”很快表示可以安排與其見面洽談,並同時要求記者準備200元的見面費。“張老師”接着開始詢問記者的身高、體重、年齡,記者稱並不是要去交友的,主要以談生意爲主,“張老師”說,談生意也得先登記你的個人資料。記者表示自己有項目不知對方能否投資,“張老師”說,她現在就約那位從國外回來的“王女士”和記者見面,估計談成的可能性很大。記者問,現在很多交友俱樂部對顧客根本不負責,你們怎麼對顧客承諾保障?“張老師”回答說,我們不會騙顧客的,因爲我們是北京青年報社辦的俱樂部,信譽可靠,可以放心。記者追問,是北京青年報嗎?“張老師”很肯定地回答說,是。並讓記者10分鐘後再打電話過來,她要聯繫“王女士”。
10分鐘後,記者再次打通俱樂部電話。這次接電話的不是“張老師”,而改換爲一位姓康的女老師。記者提出還要找“張老師”,“康老師”說,“張老師”有事走了,我來接替她的工作。沒等記者發問,“康老師”說,“王女士”已經聯繫好了,她今天剛好在附近辦事,順便過來和記者見面洽談,並要求記者最好在短時間內趕到俱樂部見面。記者詢問俱樂部地址,“康老師”說,你先到前門,然後再給我打電話。說完,“康老師”又再次強調,來時記着帶錢。
緊接着,記者立即前往前門地區,在路上,“康老師”給記者打來電話催促快點過來,因爲“王女士”已經到了,別讓“王女士”等太久。
見面:“康老師”要求記者先請她吃冰棍
車到前門,記者按照“康老師”的指引換乘53路公交車在板章路下車,接着“康老師”又指示記者在一家快餐店門口見面。10分鐘後,一位年齡約爲20歲的女青年來到記者面前,稱自己就是“康老師”。眼前的這位“康老師”,染着時髦的黃頭髮,一身打扮怎麼看都不像個老師。
順着一條小衚衕,“康老師”帶記者前往俱樂部,路過一家冷飲攤時,“康老師”停了下來對記者說:“怎麼,不請我吃根冰棍?”說話間,人已經走到了冷飲攤前。
記者:“怎麼來你們這裏還有這種規矩?”
“康老師”:“沒這規矩,全憑你自願,你看着辦吧。”
記者表示只要談成投資,其他都沒問題。“康老師”一聽就樂了,並且毫不含糊地把冰棍改成了冰激凌,還要順便給她的同事帶一個回去。
“康老師”在一個飯店大院前停了下來,並指着門口的一塊大牌子說:“看,這裏就是北京青年報社,這個院子就是北京青年報大院。”
而“康老師”所指的這塊牌子其實是本報小紅帽發行公司永安路分站的門牌,本報小紅帽公司在此院子裏設立了發行分站,只負責正常的報紙投遞工作,也根本沒有開辦或和任何交友俱樂部有聯繫。
“康老師”的俱樂部設在飯店的二樓,她告訴記者:“這個樓就是北京青年報的辦公樓,我們俱樂部在二樓辦公,樓上全都是報社的。”
在此,記者提醒讀者注意,作爲北京青年報的讀者大概都知道,北京青年報的辦公大樓設在朝陽區白家莊東里,團結湖公園北側,怎麼會突然變成在宣武區永安路?
收錢:見面費漲了100元
記者隨“康老師”來到了二樓一個房間,房間外沒有牌子,推門進去,只見房間只有十幾平方米,靠窗戶放着兩張辦公桌,桌子上擺着一排文件夾和4部電話,房間的一面牆上密密麻麻地貼滿了單人照片,“康老師”介紹說,這都是她們俱樂部的會員。
房間裏還有一位女青年,據介紹也是這裏的工作人員。還沒等記者開口,“康老師”就讓記者出示身份證登記,記者稱身份證忘帶了,“康老師”也無異議拿出了一張表格讓記者填寫。記者填寫完畢後,“康老師”說:“這張表格是爲你建立檔案的,我們把你的資料輸入電腦後,今後可以根據你的資料爲你安排適合你的朋友,你先交300元建檔費。”
記者:“電話裏說好的是交200元見面費,怎麼突然變成300元了?”
“康老師”:“來我們這裏找投資的都要建立檔案,這是公司的規定。”
記者:“你們公司的名稱是什麼?”
“康老師”:“北京青年報呀!”
記者:“報社怎麼會是公司?”
“康老師”:“都是一個意思,我們公司就是報社辦的。”
記者表示今天帶的錢不多,只有200元,如果生意談成了,可以再補交100元。“康老師”很爲難地強調這是公司的規定,沒法更改,否則就不能見到“王女士”。
記者提出先安排和“王女士”見面,之後再到銀行取錢補上。“康老師”想了想後表示同意。洽談:“王女士”稱自己從“悉尼國”歸來
記者交完200元后,“康老師”出去找“王女士”。記者問坐在旁邊的那位女青年:“你們報紙現在的發行量是多少?”
女青年:“青年報是北京最好的報紙,星期一買報紙還能送一份電視報。”
記者看她沒有正面回答問題,就繼續追問發行量是多少。女青年眼看回答不出來,但又怕露出破綻說:“我是剛來的,具體情況也不太清楚,你待會兒問‘康老師’吧。”
這時,“康老師”和一位中年婦女走進來,據介紹,這位就是從海外歸來的“王女士”。“王女士”的打扮還真有點兒“富人”的感覺,脖子上戴着一條長長的金項鍊,左手上同時戴着三枚閃着金光的戒指。
記者首先向“王女士”介紹自己需要投資的項目內容,但“王女士”似乎對項目內容不感興趣,聽了幾句後就開始表態:“挺好的,這個項目不錯,可以投資。”
記者:“我這個項目需要大約13萬元左右的資金就行,產品上市後的利潤爲30%……”
“王女士”再次打斷記者的話,不假思索地說:“沒問題,我可以投資。”
這時坐在一旁的“康老師”問“王女士”是否對投資滿意,“王女士”說:“我看可以。”接着,“康老師”對記者說:“如果你想繼續和‘王女士’聯繫,就得先把100元交了,這樣我才能給你聯繫號碼。”
記者問“王女士”:“你是從哪個國家回來的?”
“王女士”:“悉尼,我在那裏生活了8年。”
記者:“平常還回悉尼嗎?”
“王女士”:“經常回,一年回去好幾次,往返都是坐飛機。”
記者:“悉尼到北京的機票挺貴的吧,得多少錢?”
“王女士”這下就沒那麼爽快了,支吾着也沒說清機票多少錢。
記者:“如果‘王女士’願意到我們河南投資,我會出錢請你到實地考察。”
“王女士”:“這個不用,我去考察都是自己開車去,到河南也就是5個小時。”
記者:“沒那麼快吧,至少也得7個小時。”
“王女士”:“不用7個小時,我開‘大奔’過去,一會兒就到了。”
周旋:“康老師”不斷打聽記者取了多少錢
由於“王女士”的“爽快”,洽談很成功,於是,“康老師”不斷催促記者趕緊取錢。
在前往銀行的路上,記者問“康老師”:“我看你年齡不大,怎麼都叫你老師?”
“康老師”:“我們報社都是這樣叫的,相互之間就叫老師。”
記者:“去你們報社工作都需要什麼條件?”
“康老師”:“條件挺高的,至少得是大學生。”
記者:“通過你們能給介紹到報社工作嗎?”
“康老師”:“那你先入會,我再和經理商量一下,看行不行。”
在一處提款機前,記者取錢,“康老師”一直站在記者旁邊監督着。取完錢後,“康老師”問記者:“我看你沒取多少錢,你得多取點。”
記者:“我給你100元就夠了,取那麼多幹嗎?”
“康老師”:“你最好入個會,也不貴,580元,你再給我380元就能成爲會員,這樣我們會經常讓你參加一些交友活動,再說,你不是想來報社工作嗎,入了會就好辦多了。”
在回俱樂部的路上,“康老師”一直惦記着記者到底取了多少錢,不斷地向記者打聽。記者問:“取多少錢和你們有什麼關係?”
“康老師”:“你們出來做生意的,身上肯定要多帶點錢,要不然老去取錢多麻煩。”
“康老師”不斷打聽記者取了多少錢。她這麼做到底是何用意?在隨後的暗訪中記者得到了答案。
較量:入會費根據帶錢多少來定
記者隨“康老師”再次回到房間裏時,一直稱自己很忙的“王女士”竟然還沒走,她對記者說:“等你辦完會員後,我們今後聯繫就更方便了。”
記者:“我是外地人,很少來北京,沒必要入會,只要你覺得我的項目好,願意投資,我也不會再去找其他人談了。”
這時,“康老師”開始發話:“你入個會吧,因爲‘王女士’是我們公司的會員,你和‘王女士’談只能是會員對會員,你現在還不是會員,只有加入會員,我們才能保證你的項目有投資。”
記者:“可是你們剛纔還說,交300元就可以了,怎麼又非得入會?”
“康老師”:“這是我們公司的規定,你必須要入會,否則,我們不保證你的投資有結果。”
記者:“是會員就能保證嗎?”
“康老師”:“我們少收你點錢,你再交250元,就可以成爲會員,‘王女士’交了1000多元,是我們這裏的貴賓會員,我們這是破例讓你見面的。”
記者留意到,在房間的另一面牆上有一張入會標準,上面寫着各種名稱不一的會員稱號,有普通會員、貴賓會員等,而收費也是一路攀升,從100元到1000元不等。根據齊先生提供的線索,他竟被要求交納5000元的入會費,那麼這些標準到底是怎麼定的?
“康老師”再次問記者到底有多少錢,記者表示剛纔取的不多,以爲只用交100元就夠了。“康老師”立刻將價格降了下來:“那你再交200元就讓你入會。”記者表示沒有那麼多錢,“康老師”再次降低價格:“那就100元吧,總共400元就讓你入會。”
這時,一直在旁邊觀看的“王女士”也終於忍不住開始勸記者:“入會吧,他們這裏服務挺好的,我回國後就來他們這裏入會,你要是真沒錢,我先替你墊上。”說完,“王女士”拿出自己的錢包,裝着要取錢,“哎呀,真不巧,我平常習慣了刷卡消費,錢包裏不裝現金的,要不,我再去取。”
旁邊的“康老師”趕緊接着說:“銀行離這裏挺遠的,我剛回來,總不能再帶你去取錢。”
“王女士”只好在記者面前裝出一副很爲難的樣子:“你看,沒法幫你了。”
爲了讓記者入會,“王女士”和“康老師”兩人想盡辦法唱“雙簧”,記者提出,如果再讓交錢入會,就不和“王女士”聯繫了,準備再去找其他投資人。“王女士”看記者堅決不入會,只好對“康老師”說:“我看算了,就別入會了。”
對證:“王女士”可能就是先前接電話的“張老師”
“康老師”聽“王女士”這麼一說,也不再勸記者了。“王女士”寫了一個電話號碼,並解釋說,自己昨天洗澡,不小心把手機掉進浴缸裏了,手機也壞了,所以沒法給記者留手機號,而所留電話是她家裏的。記者發現,“王女士”家中的電話630197××竟然和交友俱樂部的電話630196××如此接近,也就是說,“王女士”根本不是開車來的,她的家就在附近,或者,這個號碼是假的。
“王女士”看記者交完了錢,這才起身離開了房間。記者向“康老師”索要發票,“康老師”在抽屜了找了半天,才找出一本殘缺不全的收據,收據上蓋的公章是“北京夢嬌婚慶服務中心”,記者問:“你們是報社的,怎麼留的是婚慶服務中心的公章?”
“康老師”:“沒什麼奇怪的,服務中心就是報社辦的,沒有問題。”
從房間裏出來,記者根據採訪錄音分析發現,第一次接電話,自稱是“張老師”的聲音和“富商”“王女士”的聲音極爲相像,電話裏,“張老師”的聲音很大,而在房間裏,“王女士”和記者說話時,一直是壓低着聲音在說話的,但兩個聲音幾乎爲同一個人發出的。由此不難判斷,這家婚慶服務中心其實就是工作人員扮演廣告中的各種角色,互唱“雙簧”,再以北京青年報社的名義騙取顧客的信任和錢財的欺詐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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