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日報近日在其理論週刊中刊載上海大學教授鄧偉志的文章,概括中共黨史研究中的“十忌”。
文章說,近年出版的中共黨史讀物,不論是集體編纂的還是個人撰寫的,都富有可讀性、可教性。但有些黨史讀物,特別是一些回憶錄,在真實性上要大打折扣。對有些黨史類書刊失真的原因,作者概括爲十個方面,簡稱“十忌”——
一忌活人優勢現象。不少在世人物在寫黨史的時候充分肯定已故共產黨人的歷史功績,但也有些在世人物鑽“死無對證”的空子,功往己身攬,過往人身推,出現活人欺侮死人的現象。有些人把死人公開講出的違心之言當靶子,用自己私下講真心話去射擊。還有些在世人物當年與人家本來是錯在一起,對在一起,“彼此彼此”,如今在寫回憶錄時卻撇開自己講的錯話不提,只抓人家說過的錯話,包括後來人家已經不再說的錯話,大做文章。
二忌正確無邊現象。把一些較多站在正確方面的黨史人物說得處處正確。對他們過去做錯了的、今天看來依然是錯誤的事,極力加以迴避,爲尊者諱,爲正確者藏,甚至還有文過飾非,顛倒是非的。“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是人都應當走下神壇,把任何人神化都是錯誤的。
三忌一錯百錯現象。把黨內的罪人,包括一些做過錯事的人說得一無是處。比如延安整風,一說整錯人,就是康生如何如何。康生固然是個整人狂,可是,爲時兩年,“搶救”了那麼多人,全是康生一人乾的?康生怎麼會有那麼大的能耐?把壞事都拉到康生頭上,既不符合歷史事實,也不符合歷史唯物主義原理,更不利於把教訓變成共同的財富。
四忌親人溢美現象。凡書都有校正係數,其中有些黨史人物的親屬寫的長輩史,校正係數最大。他們在書中說老一輩私下裏對他說過什麼什麼精彩的、鍼砭重大事件的、富有前瞻性的話。假定那些話是真的,不說別的,單從保密角度看,他們的長輩的某些先見、高見,或多或少犯有泄密的錯誤,至少犯有不守紀律的自由主義。
五忌屈人無錯現象。不少人在黨內鬥爭中受過傷害,甚至慘死。人們不忍心多說這些受害者的失誤。這是可以理解的。可是,不忍心說他們的失誤,不等於他們沒有失誤。在不說清他們的失誤便不足以講清歷史時,就應當對歷史負責,把這些受過委屈的人的失誤講出來。
六忌發泄私憤現象。有些史書的作者“以我劃線”,對於過去批評過自己的,或者是與自己意見不一致的人,含沙射影,惡意中傷。這就勢必迫使對方及其後人起來還擊。翻老賬,“打內戰”,於大局不利,於團結有礙。
七忌以論閹史現象。研究黨史必須按中央有關黨史的決議辦事。但決議上的結論是根據史實做出來的。“以史立論”是第一位的。當史料非要衝破已有之定論不可時,史學家應當勇於放棄舊論。
八忌扣大帽子現象。黨史研究的政治性很強。政治性再強,它也屬於研究的範疇。研究無禁區。正因爲黨史研究的政治性很強,才最怕亂扣政治大帽子。多年來,在黨史研究領域總有人亂扣大帽子,好的是扣得快,摘得也快。以史爲鑑,大帽子還是少扣點爲好。
九忌捕風捉影現象。這是指有些人急於求成,“撿到籃子裏就是菜”。不要說沒搞清五個“W”,有時連第一個“W”是“誰”都沒搞清楚就發文章,把女的說成男的,把弟弟說得比哥哥年長,至於史實、觀點,那就更不用說了。
十忌婆婆媽媽現象。有些人用過去婆婆媽媽的那種“張家長、李家短”的心態去分析政治事件、去揣摩政治家。這是把政治庸俗化。例如,現在動不動就說“偉人也是人”。殊不知偉人固然不能不是人,但他首先是政治家一類的人。是政治家,就要從政治家的角度分析,就不能從普通人的角度去分析。把宏觀政治等同於家長裏短是犯了大忌的。
文章作者亦提出三點建議以提高黨史書刊的信度和豐度:一、提高公開性,增強透明度。曲解是不透明的伴生物。二、充分展開討論,並要堅持平等討論。三是寫史的人要下笨功夫。一是一,二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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