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杉病了。這場病隨後便改變了他和家人的命運。
劉杉是西安交大2000級生命學院的學生，他的母親王玲是戶縣石井鎮初中的英語老師。2001年8月，劉杉被確診患上了“慢性粒細胞白血病”，截止目前，爲給劉杉治病，家裏花光了所有的積蓄，變賣了所有能變賣的東西，借錢借遍了所有的親朋好友，前後花了十多萬元。面對接下來做骨髓移植手術還需要的二三十萬元費用，劉家如今已經走到了絕境。
母親街頭舉牌賣腎
今年6月25日下午，天下着大雨，在西安互助路和金花路的拐角，一名中年婦女雙手捧着一個大紙牌子孤立雨中，紙牌上赫然寫着“賣腎救兒”四個大字。她就是46歲的王玲，那時候兒子劉杉還在陝北接受中醫治療。那天在陌生的西安城裏，她一個人，舉着自己一筆一畫寫上去“賣腎救兒”的牌子，孤單地站在雨中。此前，她只聽別人說過人有一個腎也能活，而且一個腎能賣三四十萬。她上午跟劉杉的父親說了一聲後就一人來到了西安賣腎，她幻想着奇蹟出現：賣了自己的腎救活兒子的命。因爲那個時候，她得知要給兒子做骨髓移植手術，起碼需要二三十萬，而只有做手術，是惟一能挽救兒子21歲生命的希望。
王玲站在街上賣腎時，聽到有圍觀的人說“現在這樣的騙子多了”“千萬別上當，一看就是裝的”等刺耳的話，更多的人是聽了王玲含淚的敘述後就離開了。
那天下了一天的雨，那天王玲沒有等到買者。
王玲說，那個時候她壓根就不想向那些說她是騙子的人解釋什麼，她只是惦念着兒子的病情，期待着別人能來買走她的腎。
兩年求醫只爲救兒命
“剛開始的時候，他只是發燒、咳嗽，好像感冒的症狀，誰也想不到竟是這種病？”王玲說，當劉杉在家附近診所看了十多天的“感冒”還不見好後，她便帶他到戶縣縣醫院檢查，血常規化驗結果出來的時候，王玲發現醫療室裏一下子來了很多大夫，他們表情凝重。在她一再追問下，醫生才告訴她“可能是白血病”。王玲站在醫生辦公室裏，她感覺自己的腿都軟了。
母親一直隱瞞着病情，直到轉院到西京醫院一週後，劉杉才知道自己患上了這個病。那時是2001年8月中旬，本來暑假完了後，他就要上大二了，他是他們班的班長，他是2000年高考考了796分進入交大的，“品學兼優”是老師和同學們對他的評價。劉杉說知道自己患白血病後，覺得世界一下子變了，因母親一直開導和鼓勵，他才慢慢走出了陰影。他覺得在“嚴峻的現實面前自己一下子成熟了”。
在西京醫院住下後，因爲病情的特殊性，醫療費高得嚇人，家裏積攢下來準備給劉杉和他妹妹上大學的幾萬元錢很快就花光了，家裏開始變賣東西，四處舉債，交大團委學生會也爲劉杉發起了愛心募捐。後來聽說陝北榆林有老中醫能治此病，王玲和丈夫劉西利又帶上劉杉到了榆林。兩年來，不管中醫還是西醫，只要聽說哪裏有希望，夫婦倆便千方百計不惜代價去求醫問藥。
聽着母親給記者講述這段經歷時，劉杉沉默着。他最後告訴記者，小時候只是感覺當老師的母親非常嚴厲，但經過了這些年，看到母親爲自己的病操碎了心，才發現母親是那樣的愛護自己，母親表現出來的博大和優秀令他一生敬佩。
母子平靜面對骨髓移植手術
12月10日下午，在戶縣石井鎮曹家堡村王玲的家中，冬日的陽光斜斜地打在她家的炕頭上，劉西利下地裏幹活去了，劉杉的妹妹上學去了，一切顯得平靜而溫暖。
王玲說，10月底，看着劉杉用中藥治療的效果又不明顯了，她又想到了最初醫院提出的骨髓移植的根治辦法，當時劉杉的堂兄弟姐妹十多人爲了給他捐獻骨髓，都自願去西京醫院做了血液檢驗，但都沒有配對成功。王玲也做過檢驗，只有3個點位符合，經過後來諮詢專家得知3個點位的半相合也可以做骨髓移植，加上王玲是劉杉的母親，所以更貼近了一些。經過科學的分析和檢驗後，11月底，王玲母子正式決定要在唐都醫院做這個手術，把她的骨髓移植給兒子。決定下來後，一家人反倒顯得比較輕鬆，王玲說現在儘量不去想手術風險這樣令人不愉快的問題，她相信她和兒子會成功的，她也相信命運不至於那樣殘酷。
做骨髓移植手術需要二三十萬元，在等待手術的一個多月裏，劉杉每天要吃四粒一種叫“格列衛”甲磺酸伊馬替尼的膠囊，那種藥一盒兩萬多元，一盒只能吃一個月。爲了保證手術成功，王玲說再貴的藥也會不惜一切代價買來給孩子吃。現在，劉家通過貸款、向親朋借債等方式，已經籌備了十三四萬元，還差一半實在沒有辦法了。
王玲說：“(賣腎的)時間過去很久了，報紙也報道了，怎麼沒有人或者醫院來買我的腎？”記者告訴她，現在國家法律是不允許買賣人體器官的，但王玲卻反問記者她如今除了賣腎還能有別的什麼辦法？
劉杉說，他知道母親上西安賣腎的事後非常傷心並堅決阻止，但到後來他感到如果不同意母親賣腎，那麼母親會因爲無力挽救他的生命而遺憾終生，所以作爲一個兒子，在珍惜母親的健康和挽救自己的生命以安慰母親之間痛苦選擇，他覺得很難……
離開劉家時，記者留意到劉杉房間的門上寫着一副對聯，上聯是“人情閱盡浮雲厚”，下聯是“世事經過蜀道平”，橫批是“磨鍊人生”。劉杉說，那是今年春節寫了貼上去的，他覺得這是對他和他的家人目前狀況的真實寫照。他說，如果他和他的家人能走過人生這個劫，“將再也不會有什麼困難克服不了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