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3月20日越來越近,臺灣選情也越來越錯綜復雜。2月2日,臺灣『立法院』突然接到3封致陳水扁的傳真信函,署名是目前正遭臺灣警方通緝的十大要犯之一—東帝士集團前董事長陳由豪。他在信中指控陳水扁在2000年選舉中收取政治獻金。這3封公開信,立即成為臺灣選戰的焦點話題。
陳水扁拿了現金,不給收條
陳由豪這3封傳真信,題目分別為『政治新難民的心聲』、『沒有清廉,如何奢談民主』以及『沒有法治,如何深化民主』,重點是批評陳水扁並為自己喊冤。
陳由豪先是花了大量篇幅講述與陳水扁的交情,他說:『您(指陳水扁)我皆為臺南同鄉,而且從臺南一中到臺大法律系,均是難得的學長學弟關系……您初執業律師,由豪即特別聘您為法律顧問,從您擔任市議員開始,直至2000年總統大選,我都無怨無悔地支持您,包括提供財務上的捐獻。』接著,他詳細講述了為陳水扁提供政治獻金的內幕:在1998年臺北市長選舉以及2000年『總統大選』期間,陳由豪有時通過現任『總統府副秘書長』陳哲男,有時親自把錢送到陳水扁家裡,『以現金方式奉上政治獻金』,而且每次都沒有收條,『據我了解,除了我之外,還有多位企業家提供了大額捐款,也以相同方式處理』。通過自己的經歷,陳由豪批評『扁政府團隊中的一些核心分子,已成為反黑金的最大諷刺』,質疑『總統府』已成為新的『黑金政治中心』。
從『紅頂商人』到『通緝要犯』
陳由豪究竟何許人也?他的公開信會對臺灣選舉產生哪些影響呢?
陳由豪曾經是李登輝時期最具代表性的『紅頂商人』,20世紀70年代他一手打造的東帝士集團涵蓋石化、水泥、飯店、百貨等行業,總資產超過1000億元(新臺幣,下同;4元新臺幣約合1元人民幣),其中房地產業是其經營重點。陳由豪向來相信『廣、深、大』,因此推出的房地產規模一個比一個大,從蓋大型住宅到建城鎮,從蓋三四十層的大樓到建高雄八五廣場的超高大樓。東帝士一躍成為島內十大集團之一。
2000年臺灣政黨輪替後,東帝士集團陷入嚴重的財政危機,陳由豪不得不變賣了300多億元的資產去清償債務,後又解散東帝士集團,交出原來擔任的集團董事長職務,其中東雲公司交給了李登輝的親信蘇志誠,東鼎則交給了劉泰英。本來陳由豪還想東山再起,但東帝士總部所在的東方科學園區和東帝士大樓先後發生火災,讓他大受打擊。2002年,臺灣檢調部門開始調查陳由豪的財務問題,他隨即離開臺灣避風頭,此後再也沒有回去。2003年11月,臺灣『行政院』發布了『十大要犯』通緝令,陳由豪排在第六。
陳水扁和財團的關系日益密切
臺灣媒體分析指出,陳由豪的東帝士興起於國民黨時期,破產在民進黨執政,他內心肯定對陳水扁當局相當不滿,因此在選舉關鍵時刻寫信揭發。但同時也必須承認,他的指控並非沒有道理。陳水扁初入政壇當選臺北市議員後,坊間就盛傳某交通企業財團給了很大支持,使他有錢聘請多名助理幫助問政;陳水扁當選『立委』後也是如此。2000年選舉剛剛結束,那名財團負責人就搖身一變,成了『國政顧問團』的一員。
陳水扁上臺後與財團的關系越來越密切,其多項財經主張均遭到批評,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這些政策只對某些財團有利。而企業也私下傳言,某些財團負責人經常與陳水扁夫人吳淑珍及親信馬永成套交情,有的企業主管則在陳哲男等人身上尋找突破口。馬永成當年結婚時,賓客多達上千人,島內有頭有臉的董事長和總經理幾乎全部到場。論職務,馬永成不過是『總統秘書』;論年紀,也就30出頭,憑什麼有這麼大的排場?還不是因為他是陳水扁的親信,是老板們飛黃騰達的敲門磚?正是靠著這樣的基礎,陳水扁逐步構築起自己的政商網絡。
因此,陳由豪的指控不僅為民間多年的傳言提供了一些可供參考的依據,同時也讓人看到了陳水扁、民進黨與財團勾結的冰山一角。對此,民進黨前主席許信良指出,以他對陳由豪的了解,公開信的話『句句可信』。
民進黨發言前後矛盾
民進黨深知,陳由豪爆出的猛料對陳水扁而言,如果說不清楚、講不明白,無疑會失去他賴以吸引選民的政治基礎和道德公信。因此對於指控,民進黨自然極力否認。『總統府秘書長』邱義仁和陳水扁競選總部發言人吳乃仁都堅稱,陳水扁沒有收過陳由豪的政治獻金。
但畢竟紙包不住火。眼見媒體爆出的丑聞就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民進黨陣營也趕緊調整了口徑。2月3日,邱義仁改口說民進黨的確收到過陳由豪兩筆政治獻金,都是由民進黨內人士牽的線。一次是在2000年3月1日,陳由豪以東鼎液化瓦斯公司的名義捐給陳水扁競選總部500萬元,總部當時給他頒發了感謝狀;還有一次是在2001年年底『立委』及縣市長選舉期間,陳由豪捐了兩張支票共500萬元給民進黨中央。『總統府公共事務室主任』黃志芳也承認,陳哲男確實和陳由豪見過面,但沒有金錢交易。
與此同時,民進黨從上到下都在極力撇清陳水扁與政治獻金之間有什麼瓜葛。曾為陳水扁競選總部處理財務問題的林文淵聲稱,陳水扁作為『總統』候選人從來沒有接觸過錢,更不清楚有多少錢或用了多少錢。對此,陳由豪在接受臺灣TVBS越洋電話采訪時表示,公開信就是為了讓社會了解陳水扁的真面目,『如果我與陳水扁之間沒什麼事,為什麼要見那麼多次面?』
國民黨主動承認接受過政治獻金
陳由豪傳真了公開信後,泛藍陣營的處理也相當耐人尋味。由於知道自己與政治獻金也脫不了乾系,國民黨索性大方承認了此事。2月3日,國民黨主動承認,曾於2000年選舉期間收過陳由豪1億元的政治獻金。當年2月15日,陳由豪在農民銀行汐止分行開了一張捐給國民黨的1億元支票,國民黨隔天就把這筆錢存進中華商銀的戶頭,同時給陳由豪寫了一張收據,手續相當清楚。此外,國民黨還和親民黨統一了立場,即接受政治獻金是合法的,但陳哲男身為公務員,替已經當選的陳水扁收錢,就屬於政治賄賂的范疇了。事實上,按照目前臺灣『總統、副總統選罷法』的規定,個人捐給個別政治人物的獻金上限為2萬元,企業捐獻上限為30萬元;如果捐款給政黨,最高不得超過300萬元。因此,國民黨和民進黨接受的政治獻金都大大超出了規定。國民黨很清楚這一點,因此采取主動承認的做法,這樣一來,民進黨就更加被動了,最起碼它喪失了追打掃黑議題的正當性。臺灣政治評論家胡忠信認為,阿扁選不下去了,以掃除黑金作為政治訴求的他竟然成了黑金的共犯,『公開信改變了整個選舉的結構,陳水扁將大量流失中間選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