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馬裡蘭州波托馬克市一座幽靜的宅子裡住著一位65歲的老婦人,不了解內情的人肯定不會將她與那場25年前發生在伊朗的文化和政治劇變中的王後聯系起來。她就是伊朗末代王後法拉赫·巴列維。最近,一本名為《忠貞不渝的愛:我與巴列維國王的生活》的書悄悄地擺上了美國各地的書報攤,書的作者就是法拉赫。這位末代王後為何在這個時候出這樣一本書?《紐約時報周刊》的記者對法拉赫進行了獨家采訪,她首次披露了她和丈夫伊朗末代國王巴列維在一起度過的美好時光。
在她眼中丈夫是可敬的愛國者
這是最近美國各地書攤上賣得很火的一本書,裝潢相當精美,封面是一位身穿翻領西裝的中年婦女,看上去她的目光顯得茫然、無助,身材消瘦,如果不看作者的名字,估計沒有多少讀者知道她是何人。然而,當你看到『法拉赫·巴列維』這個署名時,你一定會驚訝不已:法拉赫不是伊朗末代王後嗎?為什麼她也出書了?
的確,這正是法拉赫·巴列維的回憶錄———《忠貞不渝的愛:我與巴列維國王的生活》。她的丈夫裡紮·巴列維是伊朗末代國王,自1941年開始執政,到1979年被推翻,關於他的統治,人們有很多看法。那麼,法拉赫眼中的丈夫會是一個什麼樣子呢?
法拉赫對《紐約時報周刊》記者表示:『首先,他是一位可敬的愛國者,他希望我們的國家進步,實現現代化。我在書中詳細講述了我在伊朗時的生活。』巴列維政權在伊斯蘭革命中被推翻後,他和王後法拉赫一起流亡國外,後來輾轉來到美國。不知不覺,25年已經過去了。但法拉赫一直沒有回過伊朗。
正是由於那場震驚世界的革命,伊朗和美國成了冤家對頭,近20多年來,兩國高層頻頻過招,但關系直到今天仍相當緊張。
法拉赫還認為,大多數伊朗人對美國人其實是很友好的。她說:『對於大多數伊朗人來說,他們從來沒有過反美或反西方情結,因為伊朗從未成為歐洲的殖民地。伊朗人民知道現代化誕生於西方。比如現在,伊朗一位女演員就因在《沙霧之屋》一片中的出色表演,獲得了奧斯卡提名。』
回憶當年薩達姆在她面前玩酷
巴列維曾經是中東地區的風雲人物,法拉赫自然成了歷史的見證者。她甚至見過薩達姆,當然,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雖然在作為伊朗第一夫人的20年間,法拉赫只見過薩達姆一面,但對當時的情景她記憶猶新,因為薩達姆給她的第一印象實在太深了。
法拉赫回憶說:『我想那是1978年11月,當時我去了伊拉克聖城納傑夫,會見一位德高望重的宗教領袖。薩達姆當時是伊拉克的副總統,他接待了我。』
讓法拉赫吃驚的是,薩達姆竟然在她面前玩酷:披了一件黑斗篷,一直拖到他的腳面上。也許他試圖給外界留一個趕時髦的印象,但法拉赫怎麼看怎麼覺著古怪。可是身為伊朗王後,她也不好說什麼。法拉赫說:『他也許認為披上這件黑斗篷可能與眾不同,或最起碼也有自己獨特的風格。』
讓法拉赫感慨萬千的是,當年玩酷的薩達姆如今已成為美國人的階下囚,任由美國醫生給他檢查『牙口』。
那麼,法拉赫是如何看待伊拉克戰爭這個問題的呢?她的思緒又回到了從前:『伊朗政局穩定時,我們與世界其他國家都保持著良好的關系,而在伊朗革命後,再看看那個地區所經歷的變故———兩伊戰爭、塔利班、海灣戰爭,現在又是伊拉克戰爭。』她的言外之意很明確:她的丈夫穩定了整個中東局勢。
不過,有人士指出,巴列維當年是被中央情報局利用了,他是美國在中東地區石油利益的傀儡。對於這種觀點,法拉赫不置可否:『我丈夫和尼克松總統關系非常好,他還曾會見過8位美國總統,比如羅斯福和卡特。而且事實上,正是美國和中央情報局的幫助,伊朗纔沒有落入其他勢力之手。』
流亡生活改變了她對金錢的看法
從王後到流亡美國的一介平民,法拉赫真的難以接受這樣的反差,在她獨居小院時,仍不時回想起當年的
王宮生活。法拉赫說:『過去,我的德黑蘭宮殿的辦公室裡有60個人伺候我,而在美國,我身邊只有兩個人,一個為我做飯,打掃衛生,一個是我的司機。這對我來說有點困難。我有時不得不向朋友借點錢。』
可是,當年她和丈夫流亡國外,雖然走得匆匆忙忙,但連值錢的東西都來不及帶嗎?法拉赫承認:『當年我們的確帶了一些珠寶。感謝真主,如果沒有這些珠寶,我都不知道怎麼生活。我將這些珠寶賣了後,纔感到我的生活有了些保障。美國人說金錢不能帶來快樂,但金錢卻能給無助的生活帶來一些安慰。』
變賣珠寶的錢並不能保證她繼續著王宮生活,而且那些錢很快就用得差不多了,她不得不精打細算,畢竟她沒有工作,沒有穩定的收入。那些錢用一點少一點,而且總有用完的那一天。也許正是由於生活所迫,她不得不提筆寫回憶錄。畢竟,她是那段歷史的見證人,相信她的故事應該會吸引不少讀者。
這本回憶錄現在很暢銷,很多讀者關心的是,出版商是否預付了一大筆定金。法拉赫澄清道:『絕對沒有!他們總共只給了我20萬美元,而且交稅後只剩下15萬美元。我拿著這張支票拍了一張紀念照,因為這是我有生以來賺的第一筆錢。』當然了,即使在美國這樣富裕的國家,20萬美元也不是一個小數目了。
過了這麼多年的流亡生活,法拉赫顯然對金錢有了新的認識。她說:『我對金錢從來都不感興趣,一直以來我就沒有把金錢看得特別重要。但現在不一樣了,我幾乎沒錢了,我認為,如果沒錢的話,你什麼也乾不了,肯定寸步難行。歸根到底,生活中的每件事情都和錢有關。』
美伊人民之間的隔膜讓她不解
王後出回憶錄或自傳並不鮮見,比如約旦王後就出版過回憶錄,而且也很暢銷。由於約旦王後的回憶錄出在法拉赫回憶錄的前面,有人懷疑法拉赫寫回憶錄是受約旦王後的啟發。談到這個問題,法拉赫的口氣非常肯定:『絕對不是。我知道她的書已經在美國成為暢銷書。雖然我見過那本書,但我沒讀過。我認為我的自傳更個性化,更具情感。其實,這兩本書都沒有過多地暴露敏感的事情。』
其實,最讓法拉赫感到不解的,不是美國人對她本人或者對她寫回憶錄的誤解,而是美國與伊朗兩國人民之間的隔膜。她說:『伊朗是個大國,但許多美國人並不了解這一點。曾經有個陌生人,她聽說我是王後,就跑了過來,問我是否能和她合影,我答應了。但照完相後,她又轉過身來問我:「你丈夫是哪個國家的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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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拉赫:伊朗版戴安娜
1959年初,作為自費生在巴黎一所大學攻讀建築學的一位年輕漂亮的伊朗姑娘經人介紹,認識了巴列維,這位姑娘就是後來的巴列維夫人法拉赫,她與巴列維相識時只有20歲。
一年後,巴列維與法拉赫開始了童話般的戀情。這位未來的王後成為世界關注的焦點,由於她相貌俊美,言談舉止優雅可人,所以,她成為很多年輕人心目中的偶像,她簡直就是那個時代的戴安娜。
1959年12月,巴列維和法拉赫完婚,結婚典禮宏大而豪華,光嘉賓就來了1000多位。法拉赫沒有辜負巴列維的期望,婚後不到一年,便替巴列維生下了一個兒子,也取名裡紮,整個國家為之狂喜。接下來,她又為巴列維生下了兩女一子,他們就是女兒法拉娜茲和萊拉以及小兒子阿裡·裡紮。
此後,巴列維正式加冕為伊朗國王,法拉赫也於1967年加冕為王後。然而,法拉赫的王後生涯並沒有維持多少年,巴列維國王采取的大膽改革措施以及明顯的親美傾向激怒了國內的伊斯蘭反對派,他被人稱作是美國在中東地區的『政治傀儡』,當時,德黑蘭大街上到處都是抗議和示威的人群。
1979年1月,巴列維王朝終於被伊斯蘭革命所推翻,巴列維攜帶一家老少匆匆逃離伊朗,開始了流亡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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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朗末代王室流亡記
巴列維一家老少曾先後到過埃及、摩洛哥、巴哈馬群島、巴拿馬和墨西哥等國避難。然而,巴列維一直沒有對法拉赫說出自己埋藏在心中的一個更加糟糕的秘密———他患了癌癥。在流亡過程中,巴列維的癌細胞仍在不停地擴散,身體狀況不斷惡化。
1979年,當時的美國總統卡特同意巴列維到紐約接受手術治療。可是,巴列維抵達紐約僅僅12天,伊朗學生便搶佔了美國使館,將66人扣為人質,並要求美國人交出巴列維。1980年3月,埃及給予巴列維一家永久避難權。4個月後,巴列維死於癌癥。
1981年裡根就任總統,美國和伊朗的人質危機也畫上了句號。裡根對巴列維一家寄予同情,向法拉赫和她的4名子女發出邀請。最後,他們從埃及舉家遷到了美國,在馬薩諸塞州西部的威廉斯頓安頓下來。
不過,法拉赫的子女們顯然適應不了西方的生活,3年前,法拉赫的小女兒、31歲的『末代公主』萊拉患上了沮喪癥和失眠癥,終於在一天晚上因服用安眠藥過量而死亡,沒有人知道這到底是一次事故還是一場自殺。法拉赫回憶道?『當時我是那麼悲傷,正是從那時起,我決定撰寫自己的回憶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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