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九種武器”
“現在,我已經獲得9項國家專利。”3月中旬,在北京市海淀區馬連窪一間不足6平方米的出租屋內,36歲的打工者馮永國非常興奮,他雙手捧着剛剛領到的藍色燙金專利證書,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有了這九種‘武器’,我就可以在更高起點上謀劃自己的事業了!”
這是馮永國目前到手的唯一的“專利證書”,專利設計的項目是“中國地圖手機”,將中國地圖做在手機外殼上。“把‘中國地圖’設計成手機的外殼,東北三省恰好是‘攝像頭’,臺灣省的位置則是‘來電指示燈’,手機的背面還有一條龍……”馮永國向記者展示了他的傑作:在一張潔白的圖紙上,好似中國地圖的4種圖樣,分成上下兩行排列。“這是翻蓋手機的正面圖。”馮永國指着左上角一個圖樣,他向記者一一介紹說,“中國地圖”最長的部分是手機的機身,凸出的“東北三省”成了“攝像頭”,“臺灣省”則靠手機天線很近。其他3種圖樣分別是手機的展開圖、立體圖以及後視圖。馮永國在一張簡單描畫的圖紙上,滔滔不絕地講起了他的“第一種武器”,這也是他認爲最成功、最完美的設計:中國地圖手機。
在馮永國申請的400餘項專利中,除“中國地圖手機”外,他還根據其他90多個國家和地區的地圖,設計出了美國地圖手機、法國地圖手機、日本地圖手機……
“第二種武器”,也是馮永國最爲得意、自認最有特色的設計———“中國鍾”。設計圖形很簡單,就是將時鐘的時針、分針和秒針都恰如其分地安排在“中國地圖”的輪廓上。名字是馮永國自己起的,理由很簡單,在中國的文化詞典和社會生活中,中國字、中國畫、中國結、中國根、中國人、中國心和中國印等七種稱呼已經成爲民族概念產品。馮永國得意地認爲,“中國鍾”將成爲“中國”的“第八概念物”。
最神祕、也最具懸念的當數“第三種武器”———計時牌。馮永國神祕地說,“計時牌可能要和臺灣統一結合起來,一切都還在祕密策劃中。”
此外,馮永國還把中國地圖與電話機、掛鐘、座鐘、電子錶、廣告亭以及不翻蓋手機等另外6項產品的外觀設計結合起來,並獲得國家專利審批,形成馮氏專利設計的“九種武器”。
誓到國外申請專利
“1997年,我從書上偶然看到了‘香港迴歸倒計時牌’的造型。”說起設計靈感,馮永國直言不諱,“就是位於深圳羅湖橋頭的那個造型,計時牌上有一箇中國版圖。”
36歲的馮永國個子不高,相貌清秀,明亮的眼神中透露出精明幹練,一個典型的四川漢子。他回憶說,1995年他到北京不久,就迷戀上專利設計,看到這個倒計時牌後,馬上想到如果將中國地圖與手機設計結合起來,肯定會受到國人的歡迎,便萌生了設計“中國地圖手機”的想法。
從1995年至今,馮永國的設計創意越來越多。目前,除了其中9項已經獲得國家專利外,他已經申請的國家專利設計還有近400項,這些申請不僅包括中國版圖外形的手機、電話機、手錶和掛鐘,還包括其他90個國家和地區的手機外形、77個手錶外形、75個掛鐘外形和72個電話機外形。
馮永國雄心勃勃地表示,等到將其他國家和地區的外形設計全部申請到中國專利後,他還計劃到其他國家申請專利。此外,他做的一些調味品方面的發明,也已經開始申報國家專利。
爲脫貧搞專利?
馮永國1968年出生在四川省達州市宣漢縣農村一個貧困家庭,初中剛畢業就失學了。1999年父親生病去世後,家裏家外一直由年過七旬的老母親操持。馮永國在家裏排行老三,還有兩個姐姐、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他們都已結婚成家,但境況都不好,太窮了!”馮永國含着淚說,“這也是父親臨終前一直擔心的。”
“我要改變家裏人的貧困!”揹負着這樣的信念,作爲家裏唯一的“文化人”,馮永國從1989年起就外出打工,曾經在湖北修過鐵路,在河南挖過煤,在哈爾濱幹過餐飲。1995年,馮永國來到北京。但隨着年齡增長,8歲時摔傷的頸椎開始出現後遺症,再加上背部已患多年的風溼病,馮永國根本無法乾重體力活。
一次偶然的機會,馮永國發現搞專利設計“不但專利權能夠賣大錢,而且操作簡單可行,我相信自己能做!”
1997年,“中國地圖手機”的創意出籠後,馮永國辭掉了工作,從朋友那裏借了5000元錢,租了一間小屋,一門心思搞起了專利設計。按照他的說法,除了屋子裏的書和他的設計成果,近10年來他幾乎啥也沒攢下。
榨菜“哺育”的發明家
馮永國的北京住所很偏僻,離天安門廣場近40公里。
3月中旬,記者來到馮永國像窩棚一樣的住處。屋內擺設着一張單人牀、一張小木桌和兩個小書架。牀頭上放着電飯煲和一大塑料袋榨菜,木桌上擺放着厚厚的一摞圖紙。
馮永國的午飯很簡單,只煮了一碗米飯,順手從大塑料袋裏拿出一小袋榨菜,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一碗飯吃完,一袋榨菜還剩下半袋。馮永國小心包好重新放回大塑料袋裏———袋裏還有30多袋榨菜。馮永國說,每次他都要從附近超市批發回來100小袋的榨菜,因爲批發價2角錢一袋,而零買需要花上5角錢,這樣的生活已經持續一年多了。就是“榨菜、米飯”這樣的生活標準,馮永國也不能天天保證。去年年初,他把花100元買來的二手影碟機、300元買來的二手手機,都分別作價30元賣掉了,再到後來乾脆把資料當廢紙賣掉,以維持生活。
到2003年11月,走投無路的馮永國甚至第一次走進了醫院,頂替別人賣了200cc的血。“當時房租催得急,只好去賣血。”如今說來,馮永國顯得很平淡。賣血回來,除了交了120元的房租,馮永國還吃了一頓好飯。“炒菜真好吃!”現在回憶起來,馮永國吧嗒了一下嘴,臉上露出少有的笑容,那笑容裏隱含着許多無奈和苦澀。
馮永國說,爲了設計、申報專利,目前他已經欠下2萬多元的外債。“朋友中最多的已經借了七八次,最少的也有兩三次。”
他有點不好意思,“在中國農業大學複印資料,我幾乎都是欠賬,最多的一家複印店,已經欠下1200多元了。”
爲了在規定期限內湊足“中國地圖手機”專利證書的295元手續費,馮永國找到發證書的專利機構的一位工作人員,亮出胳膊上賣血的針眼,然後用身份證作押,纔算借來1000元錢。
“現在,我的命運總算有了轉機。”馮永國笑着說,“自從獲得專利後,有兩家手機生產廠家開始測試我的專利,如果轉讓成功,同類技術的售價不低於500萬元;另外,我和一家投資商也開始接觸,打算自己融資生產,正在醞釀正式面談。”
值得信任的欠債人
張文強,是馮永國來北京後認識的第一個朋友,當時馮永國到一家餐館打工,張文強是那裏的廚師長。“他人品好,是一個非常執着的人。”談起馮永國,張文強說,“儘管有些看法,但我還是全力支持他的事業。”
“在我困難的一年多的時間裏,我沒錢吃飯、住宿,都是馮永國在幫我。”張文強說,“記得有一次,聽說我急需錢用,他把兜裏僅有的500元錢都給了我。”現在,張文強已經是一家餐館的老闆,時常在經濟上資助馮永國。“爲了專利,他兩次辭掉工作,因爲頸椎受傷後遺症不能坐車,就騎着自行車在北京到處跑。”“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不會借錢的。”張文強很瞭解馮永國的爲人。像張文強這樣的朋友,馮永國說在北京有七八個。
“馮永國?認識!就是那個申請專利的人,經常在我這裏複印資料。”中國農業大學校園內一家複印店的店主王路女士說,“他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王路說,從去年春節後,馮永國就在“農大”複印資料,一開始還付現金,大概從去年7月開始,他說遇到經濟問題,只好先記賬,到現在已經欠下1200多元了。“開始確實挺擔心的,如果他不還怎麼辦?”王路坦承,“一次,大概兩週沒有見到他的人影兒,手機一直關機;後來,他來了,說手機賣掉了,專利申請需要錢。”“都走到這一步了,我也只能算是一種支持吧。”王路語氣中有點無奈,“盼望他能早點成功,這樣無論對他,還是對我們,都是一種解脫。”
距離不遠的另一家複印店,一位範姓男店主告訴記者,馮永國已欠下七八百元的複印費了。
苦澀的等待
“在申請專利的人羣中,打工者並不少見。”國家知識產權局專利局諮詢處的一位範姓工作人員告訴晨報記者。
他說,每年專利局受理的類似馮永國的“外觀”專利申請就有六七萬件,其中申請人是打工者的也不在少數,不過馮永國的精神還是值得稱讚的,但做法欠妥。
該工作人員透露,專利申請相對來說非常簡單,至於能否實現批量生產則是另外一個問題。他特別提醒,莫要爲了金錢而盲目搞專利設計,否則投入巨大的財力、精力不算,還有可能血本無歸。
就在記者結束採訪的當天,馮永國非常失望地說:“和投資商的面談已經延期了,而手機生產廠家的測試何時結束還是個未知數。”
“看來,還要等一段時間。”馮永國喃喃自語着。
從1995年到現在,在京打工10年、只有初中學歷的四川打工者馮永國,窮困潦倒但埋頭髮明專利,僅申請專利就達400餘項,其中包括“中國地圖手機”在內共有9項已經獲得國家專利。但因經濟條件所限,他連專利證書的手續費都掏不出。近日,馮永國在北京居住的簡易窩棚裏,接受晨報記者的專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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