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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3月3日,國內一家報紙率先報道了張學良骸骨將『終歸故土』的消息,在海內外引起較大的反響。
這家報紙在報道中說:3月2日記者從西安事變紀念館獲悉,著名愛國將領張學良先生的骸骨即將魂歸故裡......張學良先生90歲高齡時給自己的兒子張閭琳先生和副官譚海先生之子、香港譚氏中心總會主席譚福添(又名譚長遠)先生留下遺囑:委托他們找恰當的時候在東北遴選墓址,把自己的骸骨移葬祖國大陸--東北故鄉,與白山黑水相廝守。目前這項工作正以他們為主、在沈陽相關部門的配合下緊鑼密鼓、有條不紊地策劃、籌備中,具體返回日程尚未確定。
但是,當記者走近該事件時,卻發現『挪墳事件』背後的重重疑點。
本月3日,一些民間機構在沈陽市東陵區王濱溝鄉的一個山坳裡舉行了『呼喚張學良將軍終歸故土祭祀大會』。兩位異鄉人宣布,自己受張學良家族和香港譚氏家族委托,可能將在這裡建設一座至少佔地800畝的『張學良百年滄桑大觀園』,使張學良將軍『回歸故土,長眠於此』。
而與此同時,遠在天津的一戶普通人家,卻正為自己家族的名義遭到損害而憤慨不已。他們表示,那兩個異鄉人是打著他們譚家的旗號在做一些別有用心的事情,他們將使用法律武器來還自己一個公道。
『張學良靈柩歸故土』的背後到底是什麼?本報記者對此展開了行程千餘公裡、近20天的調查采訪。
事件之一:漢公遺囑『終歸故土』?
『當時一個叫譚長江的人找到我,說他是張將軍生前侍衛長譚海的侄子,他是應在香港生活的譚海之子譚長遠以及張學良子女的委托為張學良「終歸故土」進行選址的。』參加了『呼喚張學良將軍終歸故土祭祀大會』的張學良舊居陳列館原館長楊景華介紹說,他知道這件事始於十幾個月前。
已經被安葬在美國的張學良夫婦怎麼會想到身後要回歸故裡呢?面對記者,這件事的關鍵人物--今年64歲的譚長江侃侃而談:『張學良遺骨回故鄉一事的起因還要從1991年張學良在美國過九十大壽時說起。當時我的堂兄--譚海之子譚長遠(特意趕往美國給漢公(張學良)祝壽,談話間了解到張學良有身後歸回故鄉的願望,並得到張學良寫有「終歸故土」四個毛筆字的手跡(記者見到了手跡的復印件,在這張復印件上,除「終歸故土」外,還有「張學良、辛未夏」等字)』。譚長江稱:『張學良去世後,譚長遠征得張學良將軍子女的同意,為完成張學良的遺願做了前期工作。兩年前,譚長遠與自己取得聯系,負責在東北選址。』
記者在調查中發現,操作此事的還有一位富有神秘色彩的人物,她就是年屆不惑的盧俐衛。盧俐衛自稱原名盧偉,生於遼陽,曾在天津工作,有一子今年20歲在某商店做營業員(後來又稱其子18歲,在上學),上世紀末,她因業務關系而與譚長江相識。據盧俐衛介紹,她的父親與張學良四弟--張學思有親屬關系,因此譚、盧二人越談越近,最終成為摯友。
『2002年末,我接到大哥(譚長遠)的電話,就委托小盧在東北為張伯父選擇墓地,小盧最先找到了張學良舊居陳列館原館長楊景華先生,』譚長江說出了他們最初的合作經歷。
譚長江介紹說:『張閭琳(張學良之子)與譚長遠是張學良「終歸故土」的遺囑執行人。』
據記者了解,張學良將軍去世後與他的夫人趙一荻合葬於美國檀香山。由於他們是基督教徒,因此屍體都未火化,並且其墳墓也未加蓋封土。在張趙兩人的墓室上則刻著『復活在我,生命也在我,信我的人雖然死了亦必復活』的墓志銘。
而張學良將軍原配妻子於鳳至生前曾在好萊塢山頂花重金購買了一座雙墓,並留有遺言:『待漢卿百年以後,他的遺骸可安葬於我的身側,以實現生不同衾死後同穴之遺願。』
如此『躊躇滿志』的三位老人,真的會選擇在自己百年之後重新踏上返鄉之旅嗎?
事件之二:譚長江,身負重任?
張學良將軍靈柩回歸故土如果成立,將意義重大,那麼這件事為何會落在譚長江身上呢?譚長江到底是何許人?
譚長江(譚耳背,因此很多問題是在記者提出後,由盧進行轉述的)向記者介紹說:『我1940年出生於山東臨清,在我出生前很多年大爺(譚海)就去保定上軍校了,後來投了東北軍,好多年都與家裡沒聯系,甚至還在營口娶了位太太,而當時自己的大娘卻還在山東老家。光復後,很多人都傳言大爺死在了外面,讓他們去收屍,他的大娘聽說後就是在家裡哭,沒多久就去世了。』
『後來從大哥傳給我的資料上了解到,原來大爺根本就沒遭迫害,而是化名跟隨張先生到了臺灣。在臺灣,大爺全力保護少帥,甚至有一次看守漢公的特務長劉乙光准備暗殺他,還是大爺及時找到了當時的臺灣省主席陳儀,纔使漢公逃過一劫的。後來,張先生沒有了性命之懮,譚先生就只身來到香港,做起輪船運輸生意,當時董氏家族蒙難,幸好大爺及時資助,纔使其躲過此難,譚、董兩個家族因此結下通家之好。香港回歸以後,我與我大哥取得聯系,纔知道現在我的大哥在香港XX集團任要職,我的大侄女叫譚X雲,任香港某要人的私人助理,』譚長江介紹說。
譚長江自稱1959年入伍,進入北京的一個非常重要的保衛部門,並有幸與『中央一位重要領導人成為朋友』。1973年,為防止這位領導同志受到『批林、批孔、批周公』的影響,他主動要求返回地方工作,1975年10月,這位領導同志病危前夕,將他及其他幾位同志叫到身邊,對他們說:『我就要去見上帝了(譚長江原話如此),惟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張學良的身後事,等到他百年之後,一定要把他的後事處理好,圓張將軍的故鄉夢,不要讓他遺憾終生。』
盧俐衛則告訴記者:『譚長江的太太目前在山東,身體很健康,他一共有二子一女,其中的兩個畢業於西安交通大學。』
事件之三:7億元遷墳?
4月3日祭祀大會一項重要內容就是宣布張將軍有望長眠於王濱溝鄉。
一位參與『挪墳』的學者介紹說,王濱溝鄉的這個山坳不僅地面開闊,山明水秀,而且這裡擁有可建設『張學良百年滄桑大觀園』的大量土地。
參與此事的一位民間團體負責人說:『建成後的大觀園將把張學良出生地、沈陽張氏帥府、北京順城王府、武漢行營、西安官邸、幽禁地及美國的夏威夷等62個景觀都濃縮成旅游景點,預計整個工程至少需要800畝土地。』
這一宏大的規劃無疑需要一大筆資金的支持,而在談及整個『遷墳』過程時,盧俐衛告訴記者:『我們所以通過民間組織來搞這個活動,就是希望能夠將來自各方面的阻力降至最小。』
那麼不依靠政府,這筆巨款從何而來呢?譚長江向記者透露說:『我們可以向民間募資,目前我們已經募集到大約7億多元人民幣的資金。這筆錢,我們張、譚兩家將各出一部分,在美國的一個華人基金會出一些,還有就是在港臺地區的一些企業。』
一位參與者也透露說,很多東北軍老兵及其後人大多表示願意為『少帥回家』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微薄之力。
但是,7億元遷墳巨大的資金投入,記者沒有在譚長江處看到任何文字性的東西。而且在記者與他們長達5次共11個小時的接觸中,盧俐衛反復強調:『一切的費用都由我們拿,只要民間支持,我們以後就方便與有關部門進一步協商……』
為此,譚、盧二人苦心經營,除了大搞新聞發布會、祭祀大會之外,他們還要求王濱溝鄉中心小學的學生向相關部門的領導同志去函"呼喚張學良將軍'終歸故土'",並且該小學一年級的81名孩子還被要求在這封信後簽上自己的名字。盧俐衛不無得意地說:"在愛國的旗幟下,我們怎麼做,人家都不會挑出毛病來。"
在王濱溝鄉,盧俐衛反復向該鄉鄉長於恩勝講述一個故事:"目前,海城、臺安等地都已經動起來了,只有沈陽這邊還沒有動靜,尤其是臺安,他們見初選方案沒選中他們,就派兩個人到美國張閭瑛那裡去問有沒有'挪墳'這碼事,張閭瑛當然說希望自己父親的骸骨能夠回家了"。事後,於恩勝問記者,盧俐衛這麼說是不是在暗示他,要他出一筆去美國的路費?
此前盧俐衛始終對外界說無論誰問張閭瑛『挪墳』的事,得到的都會是否定的答案,而這一次憑什麼這兩位臺安縣來的乾部就能從他口中問出希望回歸的意願呢?
當記者問及盧俐衛這兩名官員的名字和職務時,她吞吞吐吐始終不肯應答,而且時至今日,記者還尚從臺安縣委、縣政府處聽聞他們近期內有赴美訪問的官員。
事件之四:譚海後人之爭
就在譚長江在沈陽大張旗鼓地舉行『呼喚張學良將軍終歸故土祭祀大會』時,一個電話從天津打到了山東臨清。
打來電話的人叫譚諍,是天津某中學的一名老師,她在電話中告訴臨清市僑辦主任周大中,她是譚海的孫女,而香港某媒體所報道的那個叫譚長江的人根本就是一個『贗品』,譚家兩代單傳,哪來的一個侄子?
譚諍的母親於惠芝介紹,真正的譚海並不像譚長江所說的是山東臨清人,而是遼寧義縣班吉塔村人。
『譚海生於1891年臘月初九,父名永泰、母李氏,祖父譚剛、祖母郝氏,譚永泰與譚海俱屬單傳,因此莫說他有兄弟,就是近一點的堂兄弟都沒有,又哪來的譚長江這樣的親人?』於惠芝這樣質問道。
說起譚海,於惠芝如數家珍地對記者說:『譚海少年家貧,由祖母喂養長大。盡管家窮,祖母還是供他上了三年私塾,算是粗通文字。後來由於他父親與張作相(東北軍一名重量級人物)是磕頭弟兄,纔當了兵。不久因他為人謹慎、辦事乾練,而被選到張學良身邊當起了副官,這個時間大約是1922年到1923年。作為張學良的親隨,譚海一度掌管張氏家族的財務分配,並且在其後的鏟除楊宇霆、常蔭槐和「西安事變」等歷史性事件中,都立有奇功。「西安事變」後,他本意隨張同去南京,但是張學良勸他不要一同送死,應暫避西安,幫他處理家事。不久東北軍內訌,失望的譚海來到天津於兆麟(東北軍軍閥,因熱河抗戰失利而被撤職)處躲避,並與張作相、壽夫人(張作霖五夫人)及其他東北軍將領有來往。譚海一直保持低調,表示要為張學良守節,不肯出來做官,並告誡子女不要濫用他的名義向政府伸手,最終因腦溢血於1954年病故於天津。譚海一生共有四子二女,因他的字是恩波,所以他的子女的名字均用「波」字,目前這六個人中仍有次子幼波、三子筱波、長女麗波健在,其中兩子均生活在天津,女兒生活在陝西富平。』
於惠芝向記者表示,譚幼波、譚筱波和她正在給沈陽市某部門寫一封信。這封類似於『聲明』的信中這樣寫道:『……這個譚長江肯定是個冒充者,我們纔是譚海的親生子,我父親和祖父兩代單傳,皆無兄弟姐妹,堂兄弟何來?……我家絕無譚長江此人,我們認為(這)的行為已經構成侵權,且有損我譚家名譽……如果此種侵權行為繼續下去,我們將使用法律武器,保衛(護)我們的合法權益……』
譚長江所述譚家概況
譚海:早年在保定上軍校,後來加入東北軍,並成為張學良將軍親隨。國民黨敗退後,隨張將軍到了臺灣,並全力保護張將軍安全。後來,只身來到香港,做起輪船運輸生意,並與董氏家族交好。
譚長遠:譚海之子,現在香港XX集團任要職。(委托譚長江為張學良挪墳)
譚X雲:現任香港某要員私人助理。
譚長江:譚海侄子,自稱與『中央一位重要領導人物成為朋友』。20世紀末,曾任山東省臨清市政協委員,一個社會團體將他吸納為副主席。(委托盧俐衛選擇墓地)
盧俐衛:自稱父親與張學良四弟——張學思有親屬關系。上世紀末,她因業務關系而與譚長江相識,並成為摯友。
於惠芝所述譚家概況
譚海:1891年生於遼寧義縣班吉塔村。其父與張作相是磕頭弟兄,因此加入東北軍,並於1922年到1923年左右成為選到張學良副官。
『西安事變』後,其來到天津於兆麟將軍處,並定居天津,因腦溢血於1954年病故。一生共有四子二女,目前這六個人中仍有次子譚幼波、三子譚筱波、長女譚麗波健在,其中兩子均生活在天津,女兒生活在陝西富平。
譚幼波:譚海次子,現定居天津。
於惠芝:於兆麟女兒,譚幼波妻子。
譚諍:譚幼波女兒,天津某中學一名老師。
『少帥回歸』疑點調查
張學良生前真的曾寫下過『終歸故土』的遺囑嗎?面對兩個譚海後人,究竟哪個纔是真的?譚長江到底何許人也?帶著這些疑問,記者開始了更為深入的調查。
真假『譚海後人』--天津譚家
事實上,史學家對於譚海的了解也並不算多,遼寧大學歷史系的邢安臣教授介紹說,上世紀四五十年代之後的譚海幾乎成為了盲點。
那麼,兩個譚氏家族是否可以拿出自己的證據呢?
在天津市南部的這戶譚姓人家中,於惠芝拿著她的丈夫譚幼波和小叔筱波按有手印的證明材料對記者說:『幾天前,我們獲悉有人正打著我們譚家的旗號在那裡招搖撞騙。我們的老爺子譚海在世的時候就告誡我們不要以他的名義向政府要這要那。可是我們做夢也想不到,他死後整50年,竟然有人在利用他與張學良的關系來作一些見不得人的事……』
說話間,於惠芝已是淚花滿眼,坐在一旁的譚幼波因腦部有病、受不了這種突如其來的刺激,而暫避他屋。
鏡框背後貼滿『少帥』
對於於惠芝敘述的內容,天津市文史研究館研究員、著名報人林放在他的證明材料中這樣寫道:『譚海之次子譚幼波系我原工商附中同學(1945年~1948年),至今交往。上學時,我們放學路過譚府,還經常見到譚海老先生在門口看望我們。』
同時,林放先生還向記者出示了他於1986年12月12日(西安事變50周年)在《華聲報》上發表的一篇名為《為少帥守節》的文章,文章講述了譚海先生在天津隱居期間發生的一個小故事:
那時譚海先生經常望著掛在牆上的兩個鏡框發呆,當他去世後,家人將鏡框取下,發現框後竟貼滿了各種已經發黃了的關於少帥消息的剪報。
據說,當時譚海只是懇切地希望少帥能夠早日歸來,決無他意。
老照片記錄與張家之緣
4月19日,張學良八弟學銓全家訪問沈陽張氏帥府,有關學者從側面進行了解,得出的結論竟是:張學銓家已與天津譚家交往多年,並且張學良的一個外甥還與譚家的一個女兒是同事。
在譚家,記者還看到了幾樣『傳世家寶』,首先是兩枚水晶做的印章,其中的一枚上面清晰地刻著『譚恩波印』,其他的珍品則是大量的老照片,從譚海的單身照,到譚海的父親與幼波兄妹的合照。有一張最為珍貴,於惠芝指著照片說:『這是我大哥少波和大嫂結婚時的照片,站在新人後面中間的是張作相,靠左邊的是譚海,靠右邊的是我爸爸於兆麟。』
譚家的證據遠不止於此。解放後,黨和人民政府及多位張氏家族成員曾來看望過他們,首先到來的是張學良二弟張學銘,當他問及譚海需要什麼時,譚海謝絕了。改革開放後,譚幼波代表父親參加了『西安事變四十五周年座談會』,記者看到在那幅巨型照片上,還有張學良四弟學思將軍的遺孀謝雪萍。
1995年,譚家還見到了來津訪問的張學良五弟張學森,譚諍還在南開中學與他合了影。不久他們全家還與張學良八弟學銓見面,並留下了珍貴的歷史照片。一位攝影專業人士在經過鑒定後告訴記者,譚家出示的這些照片顯然是沒有經過電腦制作的,其可信性非常高。
啟籍資料與口述相同
既然譚海終老於天津,那一定會留下一些證據,在譚幼波家所屬的派出所,記者從他的身份證明上看到這樣的記錄:『父親,譚海;母親,孫淑珍……家庭成分:舊軍官。』
在天津市公安局戶證處人口信息中心,記者了解到,該中心1958年纔建檔,而譚海死於1954年,因此無從查找它的死亡證明。但是在張桂華警官的幫助下,記者最終還是找到了譚海的戶籍記錄卡。這張卡片登記於民國22年(1933年),卡片記載譚海生於『紀元前20年12月9日』(即1891年臘月初九),遼寧錦縣人(今凌海市,經考證譚海出生地可能曾劃歸錦縣管理),母譚李氏,家裡有男、女各七口,住成都道五十一號……這些都與於惠芝所提供的信息相同。
真假『譚海後人』:譚長江身份再調查
譚長江能出示哪些力證呢?對此,譚長江、盧俐衛始終不置一詞。記者只得從側面進行了解。
『他的話你千萬不要信』
記者首先給遠在千裡之外的山東省聊城市僑辦、臨清市委統戰部、臨清市僑辦(臨清市是聊城市的縣級市)打電話核實此事,結果這3家單位的負責同志都是剛聽完『譚長江』這3個字後,就連忙表示:『他的話你千萬不要信』。
臨清市僑辦主任周大中在看過了傳真過去的譚長江照片後告訴記者:『這個人極有可能就是譚長江。』對於譚長江的為人,周主任介紹說:『最近這幾年,全國各地很多單位都往我們這裡打電話詢問這個人的情況,給我們僑辦造成了很壞的影響。』
為免一己之見,記者請周大中主任出示一份證明材料,並在每份材料上蓋上印章,以代表組織行為。在這份厚達6頁的證明材料的首頁,臨清市僑辦指出:譚長江曾在中央某重要領導人身旁擔任職務一事,他們從未聽其講過,張學良將軍遺囑的事他們也從未聽其講過,而且他們也從未從其處聽說他有一個叫譚海的叔叔。
在這份證明材料的第二頁,記者見到了譚長江本人提供的個人簡歷,寫著:從1959年11月至1962年6月,任國防科工委第五研究所機要通訊員;1962年至1973年1月,任我軍某部連指導員;此後他則回到臨清汽車站任統計員。從這份『自我簡介』看,譚長江只在北京待了不到4年,而非14年,那麼他與那位重要領導之間的交情也就成為了懸疑。
同時,一位學者也對那位領導人的『遺言』做出質疑:當時張將軍還沒有完全獲得自由,這位素來以持身謹慎著稱的領導人怎麼會去想如何安排將軍的後事?更離奇的是,這樣牽涉海內外各種關系的大事,他為什麼不安排當時負要責的領導同志來處理,而是委托幾位已經返回地方工作的人員從下至上解決此事?而且,有一個細節我們不應該忽視,這位畢生信仰馬克思主義的領導人,怎麼會忽然間講起要去見上帝來?
『他和堂兄早有矛盾』
『由於譚長江有著重要海外關系,所以上世紀末,山東省臨清市政協將他增補為政協委員,一個社會團體將他吸納為副主席。』一位曾調查過譚長江履歷的臨清市僑辦的工作人員告訴記者。而周大中告訴記者:『由於譚長江給當地臺辦造成很壞影響,所以幾年前政協改選時就把他給換下來了,而那個社會團體,聽說最近也准備把他撤下來。』
臨清市委統戰部的王副部長說:『當年選譚長江為該團體的副主席,主要是組織上考慮到他的海外親屬有實力,希望能夠利於招商引資,可是,他卻一筆投資也沒帶來。』
譚長江曾在給僑辦的一份匯報中這樣描述他堂兄的履歷,『譚長遠曾在香港?菖?菖有限公司工作』,顯然,這與譚長江所說的譚長遠現在此公司任要職有所出入。臨清方面曾多次給譚長遠及其子女去函去電,但均無答復,僑辦方面甚至懷疑,譚長江所提供的與香港方面的通信材料『是否為譚長遠所寫』。
譚長江的妻子陳女士則告訴了記者另外一些細節。第一次打電話,這位山東婦女除了說他的丈夫已經去東北參加張學良『挪墳』的事情外,其餘一概回答『不知道』。第二次打電話,這位婦女則在無意中透露了兩個信息點:第一,她的兩個兒子沒上過大學;第二則是『幾年前譚長江曾經去過香港,當時提出要同他堂兄分家,結果對方沒有答應,後來兩人激生矛盾,漸漸疏遠』。
香港譚家『撲朔迷離』
據調查,在香港的社會名流中,譚?菖添確居其列,但是譚長遠卻名不見經傳,而且譚?菖添自己經營的是一家小巴公司。那麼譚長遠就是譚?菖添嗎?
同時記者按照山東方面提供的譚長遠的家庭住址進行查找,得出的結果竟是一家掛靠在香港黃大仙聯誼會有限公司的一家無名公司,這家公司不僅沒有名字,而且也沒有聯系電話。
為了搞清真相,記者多次給譚長遠家打電話。第一次撥通是在傍晚時分,一位操閩南話的婦女接通了電話,記者問:『您是譚長遠夫人吧?』對方說了聲是『是』,而後是長久的沈默,緊接著一位小姑娘拿起了電話,她告訴記者:『我的爺爺奶奶去度假了,請兩天後再打來。』
兩天後(4月16日)的中午,記者再度撥通電話,接電話的是一個小男孩,他支支嗚嗚用閩南話說個不停,記者問小孩可不可以讓你的保姆來接一下電話,得到的卻是永久的忙音。
是夜,記者再度撥通譚家電話,可是在長久的鈴聲之後,電話被人輕輕地拿起,然後放在一邊,等到記者再撥打時,便是接連不斷的忙音。隨後的幾天,這個電話都是無法接通,整個譚家好像突然在香港消失了一樣。
記者同設在深圳的『中華譚姓人』網站聯系,『壇主』譚老師告訴記者:『譚姓宗族始於山東,但是譚長遠、譚長江這兩個宗子他卻還沒聽說過。』
譚長江曾說過他的侄女譚?菖雲是香港某要人的私人助理,記者就此向香港特別行政區行政長官辦公室發出詢問傳真,幾分鍾後,該辦公室秘書王小姐告訴記者,該要人的私人助理確為譚?菖雲,但譚?菖雲看過傳真件後並未作出其他表示。
連線張學良後人:張閭瑛否定挪墳說法
據調查,在張學良的子女中目前仍有張閭瑛(與於鳳至所生,今年88歲)、張閭琳(與趙一荻所生,今年75歲)姐弟健在,這兩位老人均出生於張氏帥府,現生活在海外。其中張閭琳1994年曾偕夫人來帥府參觀過,但不懂漢語的他當時並未提及遷墳一事。
東北大學的一位校董告訴記者,他至今仍未從張氏家族的子女處聽聞此事。
曾參加過張學良98歲壽誕的高級經濟師趙玉民轉述了漢公當時的態度:『張將軍在壽宴之後對我說,他希望能夠長眠於美國。』
遼寧省『九·一八』戰爭研究會常務副會長詹洪閣告訴記者,漢公剛剛過世後不久(2001年),他在美國見到了張閭瑛,張閭瑛在言談話語間並未提及張學良『遷墳』一事。
對此,譚長江表示自己是在譚長遠的授意下纔開始運作『挪墳』一事的,『終歸故土』及其他要人的書信就是給他的『授權』。但是目前他仍未與張閭瑛、張閭琳取得聯系。
盧俐衛告訴記者:『與張閭琳聯系的事情一直是香港的譚長遠及其子女在做,我們只需負責幫漢公選好墓地就行了。』
另據一位曾參與謀劃此事的學者說,『我們曾向譚長江要過「授權書」的原件並表達了想見譚長遠一面的意願,但是每次我們一說,譚、盧二人就說先要擴大在民間的影響……』
對此,譚長江的解釋是:『「終歸故土」一日不落實,就不能將此物向外界展示。』
張學良是備受國人敬重的愛國將領,既然漢公有意身後歸回故裡,且又有授權的執行人,那麼這些『授權書』又有何保密價值呢?
此時,張閭瑛的態度顯得尤為重要。記者通過一位學者與她取得聯系。張閭瑛斷然否定張家曾有過挪墳的念頭。
但有關學者提醒記者說,按照美國人的理念,如果一件事他沒有委托你,那就是他告訴你否定的答案最後也有可能是肯定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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