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楊永江26歲,他拄着柺杖,被當事人攙扶着進了法庭,誰也沒有多留意這個普通的盲人。當他坐在代理席上,法庭上出現一陣小小的騷動,大家似乎對這個盲人代理人產生了懷疑。他開口了,吐字清晰,思維縝密,條條款款列舉得清清楚楚,法庭上再一次引起騷動……
楊永江19歲時,收音機裏開始播出有關法律的節目,他忽然發現了一個更新奇的世界,他開始做起了“律師夢”,這一美麗的夢想也使他漆黑的世界變得五彩斑斕。
44歲的楊永江是先天性盲人,出生在東麗區一個貧苦的農民家庭。19歲時他就夢想着成爲一名律師,爲此他用壞了21臺收音機,頭腦中存儲了1500個電話號碼。26歲時他成功地代理了第一場官司。40歲時,他取得了基層法律服務工作者的執業資格,至今他已經接手併成功代理了500多宗案子。1997年,楊永江被授予第二屆全國殘疾人自強模範稱號。
走進他的小屋,僅有的兩件家用電器——一臺功能不全的收音機和一部錄音電話與他相依爲命,收音機是他幫人打贏官司後當事人送的,用來收聽法律節目;錄音電話則是1997年市殘聯和村裏一起幫他裝的,是他和外界聯繫的主要途徑。
楊永江回憶說,他出生3天后眼睛就徹底失明瞭。逐漸長大的楊永江也從沒抱怨過自己的命運,他早就習慣了一個人在自己黑暗的世界裏寂寞地生活。
14歲時,楊永江進了盲童學校,但他並不喜歡盲文,零零碎碎地上了兩年後他就從學校輟學了。他重新走入了孤寂的生活,家裏最“值錢”的收音機成爲他最親密的伴侶。他喜歡聽收音機“說話”,願意從收音機裏瞭解整個世界,那幾乎也是他的整個世界。楊永江19歲時,收音機裏開始播出有關法律的節目,他忽然發現了一個更新奇的世界,他開始做起了“律師夢”,這一美麗的夢想也使他漆黑的世界變得五彩斑斕。
自19歲以來,楊永江一天也沒有中斷過學習法律,他習慣於把收音機緊緊貼在耳邊,每天收聽兩三個小時的法律節目。“由於用耳過度,楊永江的右耳已經聾了。”同樣是盲人的三姐傷感地告訴記者。
“經濟上的貧窮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經濟上富有,頭腦裏卻一片空白。”這是楊永江的人生信條,也是這樣的信念使他以頑強的毅力追尋着自己的夢想。
自19歲以來,楊永江一天也沒有中斷過學習法律,他習慣於把收音機緊緊貼在耳邊,每天收聽兩三個小時的法律節目。“由於用耳過度,楊永江的右耳已經聾了。”同樣是盲人的三姐傷感地告訴記者。
電臺的法律節目已經不能滿足楊永江的需要,他省吃儉用,湊夠錢就去書店買書。楊永江住在東麗區一個很偏僻的鄉村,道路崎嶇不平。30多年的老鄰居常淑琴介紹說:“當年村裏的路坑坑窪窪,磚頭瓦塊什麼都有,楊永江拄着柺杖探路,磕磕絆絆地走出五里地纔有去書店的公交車。”
但是書買回來他自己卻不能看,只能請別人念給他聽。鄰居的孩子幾乎每天都來幫他念,一念就是兩個小時。爲了最少的麻煩別人,同樣的內容他只要求念一遍。“我並不像人們傳說的那樣記憶超羣,孩子走後,我腦海裏反覆回想着剛纔學習的內容,坐在飯桌前在想,躺在牀上也在想,爲了把當天大量的知識消化掉,經常凌晨兩三點鐘還沒有睡着,甚至一宿一宿的失眠。”聽着楊永江輕鬆地回憶着過去,卻永遠看不到自己已經花白的頭髮和佈滿臉上的皺紋。
鄰居家的孩子去上學了,楊永江就步行幾裏地到附近的小學校去找小學生幫他讀。1977年8月25日,他拿上書向小學校走去,在路上他也捨不得耽誤時間,還在默誦着書上的條條款款。村頭有一座小橋,只有一米多寬,當初橋兩側還沒有護欄,可能是太投入了,他剛邁上橋就一腳踩空掉進了河裏。河水很深,他死死地抱住橋樁子,纔沒有讓水沒過脖頸。正巧本村的楊永海聽到了他悽慘的呼救聲,好不容易纔把水淋淋的他拉上了岸。“我把他送回家,他還在心疼掉進河裏的那本書,好在損失的只是一本書。”楊永海回想起那一幕仍然心有餘悸。
功夫不負苦心人,楊永江精通了《憲法》、《婚姻法》、《繼承法》、《民法通則》、《民事訴訟法》和《治安管理處罰條理》六部法律法規。
楊永江已經買了2000多本書,但在他的小屋裏卻看不到一本書。“爲了讓別人多增長點法律知識,我把書都送人了。”楊永江愉快地解釋說,那2000多本書的內容他都已經存儲在頭腦裏了。
找楊永江辦案的人多了,利用他的人也越來越多。很多當事人爲了能打贏官司,又看他是個盲人,並不和他說實話,有時他的取證和法庭的調查有出入,讓他非常被動。
找楊永江辦案的人多了,利用他的人也越來越多。很多當事人爲了能打贏官司,又看他是個盲人,並不和他說實話,有時他的取證和法庭的調查有出入,讓他非常被動。以後每次當事人來找他,他都會警告他們:“‘大概’、‘也許’、‘可能’、‘估計’、‘差不多’……這樣的詞兒一概不能說!”也有些人並不付給他本來就微薄的代理費,打贏官司就“失蹤”了。
1986年8月,在楊永江的大姐家做木工活的劉寶生聽到他朗朗地背誦法律條款,就想請他幫忙打一場官司——鄰居家新蓋的大房子影響了劉寶生的哥哥劉玉起家採光。“當時我很興奮,終於能把自己的所學用在法庭上了。”但他也很有壓力,因爲這樣的案子在當時並沒有法律依據,他不想辜負人家對他的信任。他將案情所能涉及的法律條款都從腦子裏“蒐集”出來,並三番五次地去找相關部門,單是東麗區人民法院的副院長他就找了20多次。這一案件歷時4個多月,他經常自己徒步去取證,出庭則是劉玉起騎着自行車帶着他。“由於路途很遠,坐在自行車上時間久了,他的腿就麻了,我攙扶着他在馬路上遛十幾分鍾才能緩解過來。”劉玉起談起往事仍然心懷感激。1987年1月判決下來了,他們贏了這場官司。這是楊永江打的第一場官司,也是這場官司使楊永江出了名。
以後慕名來找楊永江辦案的人多了起來,但盲人辦案有常人難以想象的困難。1994年冬的一天,他代理了一樁債務糾紛案,要去塘沽出庭。天氣寒冷,滴水成冰,當事人想請他坐出租車去,考慮到當事人家境並不寬裕,他坐上了電動三輪車。沒想到剛到塘沽就飄起了大雪,狂風咆哮着。他沒有戴帽子,因爲盲人在颳風天戴上帽子就幾乎聽不到聲音,冰冷的雪片掉在他的臉上,灌進他的脖頸,寒風颳過就像一把把小刀割着他的肌膚,雙腳也凍得生疼。雪越下越厚,三輪車被困在半路上開不起來了,被困一小時後纔再次上路。到了目的地,他身體被凍僵了,根本就下不了車,過了好久才被人從車上扶下來。
現在,楊永江一直在不斷地接案子,他說,過幾天就能拿到一筆代理費了,說這些時他對生活充滿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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