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對很多讀者來說,去國外維和是既神秘又光榮的事情,但很多人並不知道,一個真正的維和士兵需要面對的不只是戰亂和難民,更多的是隨時會兵戎相見的危險。從本期起,在利比裡亞維和的一名中國軍人將陸續為你講述他的所見所聞所感,並告訴你維和軍人的真實生活。
機場候機廳:如同中國小城鎮的候車室
2004年3月20日上午,經過22小時的長途飛行,載著中國維和運輸分隊180名後續部隊官兵的伊爾86專機,平穩降落在利比裡亞首都蒙羅維亞國際機場。我和戰友們一出機艙,滾滾熱浪攜著西非叢林的腥甜和大西洋海風的苦澀,撲面而來。機場沒有旅客。跑道上繁忙昇降和奔馳的,是聯合國維和部隊的武裝直昇機和坦克、裝甲車。不同膚色的士兵手持鋼槍,四處巡邏……一種突然置身戰區的感覺,令我們興奮而不安。
在我眼中,蒙羅維亞國際機場的候機廳,更像中國一個小城鎮的候車室,簡陋而又狹窄,只有一個疲憊旋轉的吊扇在抵抗攝氏40多度的高溫。廳內一角的櫃臺上,擺放著屈指可數的聽裝飲料和幾條外國香煙,年輕的女售貨員隨著錄音機裡傳出的旋律自得其樂地跳著舞,怡然的神情使你很難相信這就是飽經14年內戰之苦的利比裡亞。
在我們滯留機場等候接應時,一些為聯合國工作的當地人過來與我們交談。他們似乎對中國十分了解,談長城,談北京奧運會,談中國航天英雄楊利偉……談到盡興處,還與我們熱情擁抱。玻璃窗外,不少閑散的當地人和做著小本生意的男男女女好奇地看著這支來自東方的儀容嚴整的部隊。一位小販興奮地拿出商品向我們推銷,而牙膏、電池之類的東西上面統統標著『中國制造』。
城區:一挺挺機槍注視著危機四伏的城市
5個小時後,我們登上了來接應我們的車輛。從機場到我分隊駐地營區約70公裡。公路兩側是一望無際的叢林。如果不是無數的哨卡和裝甲車,你很難相信這是一個戰亂國家;如果不是一片連著一片的難民營,你難以想像這個國家民眾的生活有多困窘。
車隊駛入城區,聯合國維和部隊的哨卡更加密集,道路兩側到處是鐵絲網,防御工事就築在道路中間,一挺挺機槍從掩體裡伸出來,如同一雙雙眼睛,警惕地注視著這座危機四伏的城市。幾架武裝直昇機在空中盤旋,沿街隨處可見荷槍實彈的維和士兵,整個城市沒有一點商業和文化氣息,只有一些市民茫然地走在街頭,似乎不知該從何處著手來修復戰爭的創傷。
當我們的車隊駛過梅蘇拉多大橋進入蒙羅維亞市中心時,先期抵達維和任務區的分隊長沈剛鋒告訴我們,他們到達那天,正值蒙羅維亞再次爆發流血衝突,到處是路障,到處是槍聲。先遣部隊在機場滯留了9個多小時纔在我駐利軍事觀察員的協助下,乘聯合國駐利比裡亞軍事代表團(聯利團)的武裝直昇機輾轉到達預定營地。
車窗外,蒙羅維亞市民看著我們的車隊,目光親切而友善。從他們的眼裡,你很難想像這裡曾經屍橫遍野、難民如潮。
繳槍點:隨時可能兵戎相見
4月初,1.5萬名多國維和部隊全部部署到位後,聯合國在利比裡亞的維和行動迅速全面展開。4月25日,我維和運輸分隊第三行動分隊官兵與其他國家的維和人員一起,開赴坦曼博繳槍點,執行聯合國對各派別武裝戰斗人員實行的繳械、培訓、復職和重新融入社會的行動計劃(DDRR計劃)。作為維和官兵,我們所面對的是剛剛走出叢林的成百上千的持槍人員。目睹他們在叢林邊瘋狂地揮舞槍炮,我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種隨時可能出現的兵戎相見的危險。然而,來自不同國家的維和官兵臨危不懼,從容不迫地控制著整個繳槍點。上午9時,數以百計的武裝人員沿著用鐵絲網架設的綿延數公裡的通道,向繳槍點走來……兩個小時後,在一片高地上,隆重的繳槍儀式正式開始,各武裝派別首領面對世界各大媒體,向聯利團司令澳潘德將軍繳槍。與此同時,在邦加、布坎南等繳槍點上,我維和官兵也與他國維和部隊官兵一道,執行繳械行動……戰亂中失去親人的民眾紛紛擁向繳槍點,高唱呼喚和平的歌曲,以此支持聯合國在利比裡亞的維和行動。
『西非明珠』利比裡亞的興衰,讓人不禁發出這樣的感慨:一個經濟上過分依賴外部支援、政治上一味模仿他國模式的國家,一旦陷入邊緣化的危險境地,就會像失去附著物的藤一樣不能自立。利比裡亞能否真正迎來長久和平,取決於它能否找到一條自立的發展之路。也相信利比裡亞人民能夠醒悟:要改變命運,必須得有自立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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