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問題會成爲大選辯論議題嗎
2004年美國大選逐漸進入白熱化階段。中國問題是否會成爲此次大選中的辯題?是否還會有人借大選掀起新一輪的反華浪潮?對於熟悉過去20多年美國大選歷史的人來說,提出這些疑問是再自然不過的。自中美建交以來,除1988年老布什繼任里根、1996年克林頓競選連任屬一黨內部權力轉移及選舉差距較大外,每逢民主、共和兩黨競爭激烈之時,在野黨競選人總會對現任政府的對華政策提出猛烈批評。克林頓當初指責老布什跟北京談交情,小布什攻擊克林頓同“戰略競爭對手”搞綏靖。其他如“中國政治獻金案”、“中國間諜案”等,更是層出不窮。在這種情況下,美國對華政策成爲大選政治的抵押品或犧牲品,中美關係則會無端發生波動,以至人們用“中國綜合徵”來形容美國大選中的這種現象。
今年大選又逢兩黨旗鼓相當,沒有人敢斷言哪組人馬會贏。根據以往經驗,中國問題勢必會被搬出來作爲籌碼。不過,今年大選的主題、人們關注的焦點相對比較集中,那就是伊拉克局勢和美國經濟狀況,以及與此相關的反恐、朝核問題、伊朗、減稅、就業、同性戀等問題。最近一系列事態也表明美國人關注的頭等大事是伊拉克、反恐以及美國經濟復甦。這將有助於淡化對中國問題的關注。
經過30多年的正常化過程,尤其在反恐、朝核問題上的有效合作,中美關係目前處於歷史上相對好的時期,或者說處於“最成熟的時期”。中國國內政治、經濟發展使美國很難再拿色彩濃厚的意識形態攻擊中國。這些“利好”因素是以往大選不具備的。不過,這並不表明中美之間沒有重大摩擦,更不表明布什的對華政策得到了民主黨的認同。至少在以下三大問題上,中國問題有被端出來炒作的可能:
一是貿易不平衡問題。根據美方的最新統計,美國對華貿易赤字高達1240億美元。一向代表美國中下層民衆利益的民主黨陣營早就對此不滿,他們攻擊布什政府以犧牲國內經濟利益爲代價換取中國“反恐合作”,指責布什“把市場拱手讓給中國人而使美國少了300萬份工作”。同時,人民幣升值問題、中國貿易保護政策、中國勞工待遇問題等都可能因美國國內經濟形勢、就業形勢不好而遭到攻擊。
二是臺灣問題。隨着臺海形勢驟然緊張和中國以武力捍衛國家主權的決心更加堅定,美國掀起一場是否重估一箇中國政策、是否武力介入臺海爭端的政策辯論。如果未來一個時期臺海局勢加劇不穩,兩黨在臺灣問題上的不同立場將會成爲大選辯論焦點。
三是中國軍事現代化問題。近年來,美國右翼製造出一種輿論,稱中國把從美國掙的錢主要投入軍備。隨着歐盟主要國家希望解除對華武器禁運,美國要不要重新思考對華制裁問題也成熱門話題。此外,美國究竟如何看待中國的崛起,中美在亞太地區的利益如何確保雙贏也是美國近年來經常討論的大問題。
克里與小布什的中國觀有何不同
小布什以對華強硬姿態上臺,“戰略競爭對手”論構成其中國觀的核心。儘管中美在反恐、朝核問題上的合作卓有成效,布什重視盟國、偏袒臺灣、疑慮中國的基調似乎沒有發生根本變化。這一點尤其體現在他所倚重的副總統切尼、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等人的中國觀上,在他們頭腦中,“中國威脅”是根深蒂固的。
相對而言,克里則以對華友善著稱。他曾堅決反對把對華貿易最惠國待遇與人權掛鉤。克里的中國觀大體可以歸納爲如下幾個方面:第一,正視“中國在亞洲以及世界上的地位和影響”。第二,反對對華遏制,主張對華接觸。他說:“我們需要同中國合作,不能將中美關係推回到冷戰時期。”第三,支持一箇中國政策,反對“臺獨”。在今年1月的一場廣播辯論上,他語出驚人地表示支持以“一國兩制”方式解決臺灣問題,引起強烈反響。儘管也許是情急之言,卻反映出他在臺灣問題上與布什不一樣的姿態。第四,克里競選班子裏沒有“新保守派”人馬,絕大多數人能理性看待中美關係的共同利益與現實分歧。
儘管對華觀上有所不同,但兩人目前還不想在中國問題上自找麻煩,而想集中火力於伊拉克問題和國內經濟問題。同時,爲了拉少數族裔的選票,雙方還刻意與美國華人拉近距離。克里不僅開通華語競選網站,還請華盛頓州華裔州長駱家輝以全國助選指導委員身份在舊金山中國城籌款造勢。目前,更多的美國華人領袖傾向於克里當選。對此,布什也打出勞工部長“趙小蘭牌”,標榜自己才真正尊重包括華人在內的少數族裔利益。
誰上臺對中國有利
談論這個問題必須有三個前提。第一,中美關係經過30多年的發展,經歷了種種考驗,也建立起各種機制,較之以往,更具有相對穩定性。第二,美國具有相對完善和穩定的民主政治體制,大政方針不會因政黨輪替發生大的變化。即使有變化,最終也會因服從美國國家利益而回到正軌。第三,競選人中國觀的不同並不必然決定其執政後對華政策的走向。國際格局、國內政治、中美兩國本身的互動往往是美國對華政策更決定性的因素。
從這個意義上講,克里對華態度雖相對友善,但他上臺未必對中國絕對有利。至少在兩個問題上反而可能使中美關係發生曲折。
其一是中美貿易問題。由於民主黨代表美國中小企業和中下層民衆利益,而他們恰恰構成美國失業大軍的主體,也是美國經濟不景氣的主要犧牲品,因此在就任之初,克里必然會在解決貿易不平衡、擴大美國就業問題上做文章。過去一年多美國輿論誤導的一個結果是,中美貿易赤字激增、美國市場向中國轉移、人民幣被人爲控制等因素,是導致美國就業市場不景氣的“罪魁禍首”之一。克里本人對這種觀點也不持異議。因此難保他上臺後的“三板斧”不會首先砍到中美貿易問題上。
其二是臺灣問題。儘管克里對臺政策立場相對有利中國,但如果國會仍然控制在共和黨手裏,則會出現臺灣問題成爲美國國內政治鬥爭“抵押品”的結局。1998年克林頓提出對臺“三不支持”政策後,共和黨主導的國會立即以所謂《加強臺灣安全法》進行反擊,結果不僅使“三不支持”政策很快夭折,而且使國會內的親臺勢力更加囂張。這次圍繞臺灣公投問題布什對陳水扁說了“重話”,原本就引起國會親臺勢力不滿,但礙於布什政府屬共和黨“同門”,因此“放了布什一馬”。但如果克里上臺,共和黨控制的國會很可能借臺海局勢的緊張做文章,逼他在一箇中國、“協防颱灣”等問題上表態。這樣的結局會給中國解決臺灣問題設置更大的障礙。另外,克里政府雖會杜絕“新保守派”入閣,但難以阻擋這股勢力在美國社會各個角落繼續興風作浪,施加影響。
相反,儘管布什政府的中國觀相對消極,但共和黨政府似乎更強調現實利益和大戰略,因此仍會將更多精力投注反恐、懲治“失敗國家”等方面。中國雖不是理想的“戰略伙伴”,卻是必需的“戰略幫手”。更重要的是,經過第一任四年的磨合,布什的對華政策基本調整到兩黨六屆政府“接觸加防範”的既有軌道。因此,從短期看,共和黨政府執政比民主黨相對有利於中國;而從長期看,強調國際合作、奉行“多邊主義”、主張接觸政策的民主黨政府無論對世界和平還是中美關係都會更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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