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日前,當代世界研究中心在京召開了『當前國際形勢與我外部環境問題暨當代世界研究中心成立十周年』國際問題研討會。來自中聯部、當代世界研究中心、社科院、北京大學、國防大學等機構、院校的學者就在目前國際形勢下中國面臨的機遇與挑戰發表了各自的見解,本報刊發其中部分論文以饗讀者。因篇幅所限,文章有所刪節。
如果我們對冷戰以來美國大選影響對外政策的情況做一個全面回顧,可以看到三種基本的情形。
首先,總統選舉是美國對外交政策進行重大調整的一個重要契機。例如,在上世紀50年代初,美國卷入了朝鮮(專題,圖庫)戰爭,戰爭之初,美國民眾狂熱地支持這場戰爭,但隨著戰爭的僵持以及美國在戰爭中損失慘重,到了1952年總統選舉之際,美國民眾考慮的主要問題變成了『如何盡快解決這場令人討厭朝鮮戰爭』,針對選民情緒的這種變化,共和黨總統候選人艾森豪威爾適時提出中止戰爭的競選主張,在選舉投票前夕,艾森豪威爾發表講話稱,如果他當選,新政府的第一個任務就是要結束這場涉及美國千家萬戶,孕育第三次世界危險的悲劇衝突。結果,艾森豪威爾以巨大優勢擊敗了民主黨候選人,贏得了總統職位。
第二,總統選舉推動了一些新的外交政策的出臺。一般來說,在總統四年的任期裡,國際國內形勢都會發生一些重要的變化,同時,美國的國內政治力量對比也會發生一些變動,而選民也會在這一期間裡提出一些新的政策訴求,而總統選舉則為一些應對新形勢、滿足新訴求的政策的推出提供了動力。例如,在1996年的總統選舉之前,北約東擴在民主黨克林頓(專題,圖庫)政府的議程中並不是一個主要的議題,然而,由於在1994年的國會中期選舉中共和黨控制了參眾兩院,共和黨強烈主張加速北約東擴的步伐,並對總統施加了巨大的壓力,同時,在選舉中許多中歐和東歐裔也組織起來,開展各種游說活動推動政府立即實施北約東擴,為了應對共和黨的壓力和爭取中東歐裔選民的支持,克林頓政府轉變原先在這個問題上的消極態度,將北約東擴列為連任後最重要的外交議程。
第三,在大選期間,為了國內一些特殊利益集團的利益,試圖爭取連任的一方會對某些成熟有效的政策進行機會主義的調整,而挑戰的一方也會利用一些問題在對外政策方面挑起爭議、制造事端,從而造成許多的對外政策混亂。這一點對於中國人來講可以說是深有體會。
在中美關系領域,大選對這對復雜而重要的雙邊關系的影響主要以上面提到的三種基本作用方式的第三種方式體現出來。冷戰結束後,在美國的歷次大選中,美國的各種利益集團和政治勢力出於各種各樣的目的挑起爭論,給中美關系的發展帶來諸多消極影響。
自2001年小布什入主白宮之後,中美關系再次經歷了一個由動蕩到逐步穩定的過程。小布什上臺之初,由於將中國視為『戰略競爭對手』,發生南海撞機事件,以及小布什公然聲稱保衛臺灣和大規模對臺軍售,中美關系再次跌落低谷。此後,通過兩國政府的共同努力以及反恐斗爭的促進,中美關系恢復了穩定:在政治上,兩國保持著密切而又頻繁的高層交往;在安全領域,反恐為兩國開闢新的合作領域,在防止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擴散方面,兩國之間的合作獲得了長足發展;在地區安全事務上,兩國在朝核問題上享有重要的共同利益,並共同建立了六方會談的工作機制;在貿易方面,兩國的經濟交往進一步密切,形成了更加緊密的相互依賴關系。為此,美國國務卿鮑威爾在去年年底稱,中美關系正處於兩國關系正常化以來『最好的時期』。
然而,隨著2004年美國大選的臨近,曾經在過去兩年相對平靜的中美關系再次進入了一個敏感的時段,美國國內對中國的指責之聲似乎又一次被重新調動了起來。這次的矛頭則指向了被稱為中美關系『壓載艙』的兩國經貿關系。其基本背景是,美國經濟持續3年衰退,在這期間喪失了270萬個就業機會,美國廣大的選民為此對布什政府的抱怨正在不斷增加。與此同時,由美國中小企業組成的全國制造商協會等利益集團指責中國不斷增加的對美出口對他們的生存構成了挑戰。美國政府為了推脫責任,緩解一些利益集團的抱怨,開始向中國打出經貿牌。
美國方面首先打出的是『人民幣匯率』牌。美國出現了所謂『被低估的人民幣是否傷害美國就業機會』的大討論。政府的一些官員不斷放話,稱,由於人民幣價格被低估造成了中國便宜商品大量進入美國,傷害了美國公司,使本來已嚴峻的美國勞動力市場雪上加霜,失去了很多就業機會。
當美國人自己也逐步意識到,人民幣昇值可能是一把傷人又害己的雙刃劍時,美國又向中國打出了關稅牌。自去年9月以來,美國國會已提出了多項有關對華貿易的立法提案。有一項提案稱,要取消中國的永久正常貿易關系地位。還有提案要求根據美國的貿易法對中國的貨幣進行調查。有的議員還提出,如果中國不放棄人民幣固定匯率,將對中國出口到美國的所有產品征收27.5%的關稅。
同時,美國還打出了『中國入世履約』牌。去年年底,美國政府、在華美國商會以及其他機構正在對中國做所謂的履行入世協議年終審查。據有關方面透露的消息,與2002年的審查相比,美國方面將大大調低中國在入世履約方面的評級。如果這樣的審查報告出爐,將會進一步刺激美國國內有關兩國經貿關系的討論。前些天,美國商務部長和貿易代表已經放話指責中國沒有很好地履行入世承諾,並不顧事實地稱中國市場開放的步伐正在放慢,威脅說,對此美國正在失去耐心。
最近一段時間,美國針對中國產品的反傾銷更是一個接著一個。5月中旬,美國國際貿易委員會就中國向美國出口反傾銷案做出終審裁定,認為中國彩電出口對美國相關產業造成了實質性損害。美國商務部最近正式宣布對中國彩電產品征收高額反傾銷稅及稅率。6月初,美國商務部就零售購物袋反傾銷案做出終審裁決,認定從中國進口的零售購物袋存在傾銷行為,平均稅率將由初裁時的18.43%提高23.6%。6月18日,美國商務部宣布一項反傾銷初裁結果,中國對美出口的木制臥室家具將被征收4.9%到198%不等的反傾銷稅。這是迄今美國針對中國的一百多起反傾銷案中金額最大的,涉及金額高達12億美元。7月6日,美國商務部宣布初步裁定中國和越南對美國的蝦出口『存在傾銷行為』,並因此對兩國出口的蝦采取反傾銷措施。
美國方面的這些做法,正如一位美國記者指出的那樣,理由只有一個:選舉年。包括布什總統在內的許多官員都需要向公眾解釋,美國為什麼沒有出現更多的就業機會。政治家絕不會承認,他們提高生活水平的努力未能取得顯著效果。
顯然,美國方面因國內選舉的原因而采取的行動,對中美關系尤其是經貿關系造成了相當程度的傷害。但是,從目前的狀況來看,兩國在這一領域的摩擦基本上還處在可控制的范圍內。
首先,這種摩擦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演變成為大規模的貿易戰。其次,兩國政府都在為解決相關的問題進行積極地磋商和溝通,美國財政部長、商務部長和貿易代表多次訪華。今年5月,吳儀副總理訪問美國,與美國方面舉行第15屆中美商貿聯委會,雙方一致同意將中美商貿聯委會提昇為副總理級。雙方還就服務貿易、技術標准、農產品貿易和檢驗檢疫等達成一些共識。兩國還簽署了《海運協定》等8個文件及聯合聲明。第三,兩國在經貿領域的摩擦並沒有外溢對兩國關系的其他領域造成大的傷害。在政治上,兩國依然保持著密切的高層交往,去年年底,溫家寶總理對美國進行了成功訪問,今年4月和7月,美國副總統切尼和總統安全事務助理萊斯分別訪華。兩國在反恐、防止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擴散以及朝核事務上的合作仍在繼續取得有效進展。
另外,今年6月,美國國防部和國會分別拋出了有關中國軍力和中國經濟和安全評估報告,但美國各方面對反應相當冷淡,幾乎沒有在美國國內引起多少關注。可以這麼說,從目前的狀況來看,今年因大選而產生的『中國綜合癥』可能是歷次選舉中最輕的一次。
在選舉階段,對中美關系穩定構成最大影響的依然是臺灣問題,尤其是在臺灣地方選舉之後,中美之間的戰略疑慮似乎在加速上昇,有可能對兩國關系的穩定造成嚴重破壞。然而,這個問題到目前為止與美國大選還沒有發生直接的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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